南天门计划之苍鸾惊变 - 第十节：归乡之声

周正刚的意识从那片由逻辑与数学构成的恐怖深渊中被弹出，他大口地喘息着，尽管在这个虚拟空间里他根本不需要呼吸。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翰林轩"的窗前，对面的"赊刀人"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实验品在遭受刺激后的反应。

那个盛放着"息壤"的铅灰色盒子，就躺在他颤抖的掌心里。

"看来你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赊刀人"那雌雄莫辨的合成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似于"好奇"的情感波动，"你们人类的心智，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器，装不下太多东西，很容易就会碎掉。"

周正刚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强压下拔腿就跑的本能冲动，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存储着"羲和历"部分核心数据的高密度晶格，放置在桌面上。

"赊刀人"伸出手，那只手在接触到晶格的瞬间，再次分解为无数闪烁的银色符文，如同一条数据之蛇，将晶格整个吞噬。

交易完成。

周正刚一言不发，转身就准备离开这个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地方。

"等一下，"身后的声音叫住了他，"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第一次交易的优质客户，都有一份'附赠品'。"

周正刚猛然回头。

"有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一直在尝试联系你，在你的网络防火墙外徒劳地敲门。" "赊刀人"的语气无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他的信号太微弱，也太……古老了。我们本来可以无视，也可以将其作为下一笔交易的内容。但我们最终决定，对他的执着表示敬意。所以，我们'许可'他的这条信息通过。"

"许可"……

这个词让周正刚的血液几乎冻结。还没等他消化其中的恐怖含义，对面的"赊刀人"便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一个现实中不可能发出的、清脆的响指声。

下一秒，整个"翰林轩"，连同窗外的"长安幻境"，在他眼前剧烈地扭曲、崩溃！所有的景象都化作一片燃烧的、尖啸的雪花，仿佛整个虚拟世界的底层代码都被瞬间抽空！

紧接着，一股来源未知、却拥有无可匹敌优先级的庞大信息流，如同精神层面的攻城锤，绕过了他所有的防御，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意识最深处！

那不是单纯的声音或图像。

那是一段被强行注入的、混杂着记忆碎片、感官残留与情感烙印的复合信息包。他闻到了林修远实验室里那股混合着旧纸张、焊锡和浓茶的独特气味；他感觉到了十五年前，老友用力拍打他肩膀时那宽厚手掌的温度；他看到了无数张被遗忘的、闪烁着疯狂与天才灵光的公式草稿……

最终，这些温暖而混乱的感官奔流，汇聚成了一个他无比熟悉、却又隔了十五年生死的沙哑声音——南天门计划曾经的灵魂，林修远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跨越无尽时空与维度的疲惫和苍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从墓碑上凿下来的、冰冷的石头：

"正刚……老朋友……"

"记住……'归墟'……即是……'归乡'……"

"'息壤'是钥匙……但它打不开我们的'门'……它打开的是……他们的……"

"小心……'赊刀人'……他们不是商人……他们是……收割者……"

"还有……小心……那双已经睁开的……来自星空的……眼睛……"

声音断断续续，在强烈的干扰电流中戛然而止。

周正刚的意识被粗暴地从虚拟世界中弹出。

他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冰冷的沉浸式座椅里。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那段来自林修远的、如同末日谶言般的警告，依旧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轰鸣，久久不散。

他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手中那个盛放着"息壤"的冰冷盒子。

他得到的不是解药，而是一个更沉重的诅咒。

而"赊刀人"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恶毒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理智——他们不仅知道林修远的存在，他们甚至能"允许"这条信息通过。

在这场牌局中，他们不是玩家，不是发牌员。

他们是赌场本身。

（第二章《九宫现世》完）

ns216.73.216.16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