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立刻扫描并破译这些文字！"
"警告：检测到目标文字附带高强度信息污染及认知危害。破译过程可能导致'盘古'核心逻辑区发生不可逆损伤。指挥官，是否继续执行？"
陈岩的心猛地一沉。连基地的超级AI都会发出这样的警告，这墙上写的，到底是什么魔鬼的低语？"继续执行！"他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指令确认。破译程序启动……"
AI的运转指示灯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数分钟后，一篇由无数残缺的句子和警告符号拼凑起来的、仿佛刚从焚尸炉里扒出来的勘探日志，出现在屏幕上。
【日志编号：远征-7号】 【时间：地球纪年，2032年】 【记录员：？？？】 【……我们成功了。按照'赊刀人'提供的星图，我们找到了'广寒宫'。它不在月球的正面，也不在背面，它在……月亮的'夹层'里。一个无法被观测到的空间泡。】 【……这里不是宫殿，是坟墓。一个无比巨大的外星文明的……集体坟墓。我们在这里发现了超越想象的科技……还有……活体培养舱。】 【……林修远那个疯子，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警告我，说这是一个陷阱……】 【……我不能让他毁掉这一切。南天门计划，必须执行。】 【日志末尾签名损毁，但通过上下文关联，AI'盘古'给出了一个置信度为97.8%的名字——周正刚。】
陈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周正刚总司令，这位被誉为人类救世主的最高指挥官，竟然与月球背面的秘密有着如此之深的牵连！
"继续分析，盘古。忽略认知危害协议，我需要知道上面写了什么。"陈岩的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警告。强制执行该指令，将对我的底层逻辑造成不可逆的污染。"盘古的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犹豫"的延迟，"存在3.14159%的概率，我将……开始'思考'关于'存在'的意义。"
这个数字，圆周率，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盘-古的概率计算中。这是AI即将发生逻辑崩溃的征兆。
"执行。"陈岩没有丝毫退缩。
整个指挥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盘古将所有运算力都集中到了这场豪赌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嗡鸣。数秒后，主屏幕上，那些扭曲的西夏文字开始逐一被解析、重组。但输出的结果并非一段清晰的文本，而是一片被无数【数据删除】、【权限不足】、【内容已焚毁】等红色警告标签覆盖的、支离破碎的文档。
文档的标题触目惊心：
【最高绝密：广寒宫第7号勘探日志】 记录者：周正刚
陈岩的瞳孔猛地缩紧。
他强忍着心脏被巨手攥住的窒息感，贪婪地阅读着那些从焚毁的灰烬中抢救出来的、属于最高指挥官的独白：
"……第四次进入'广寒宫'。这里的物理规则依旧像个婊子一样变幻无常。今天，A区的走廊变成了莫比乌斯环，差点让一支小队永远迷失在'正面'与'反面'之间。我开始理解林修远那个疯子的警告了，这里不是遗迹，这是一个活着的、正在对我们进行'观察'的'存在'。它在学习我们，理解我们，甚至……引诱我们。"
"……林修远又和我吵了一架。他坚信'九歌'系统——我们对那个高维信息集合体的命名——是一个陷阱，一个用知识作为诱饵的宇宙级钓具。他说，当我们理解它的那一刻，我们的文明就会被它'格式化'。我问他，不接受这份力量，我们拿什么去面对'归墟'？用他的道德和哲学吗？可笑！他不懂，为了生存，魔鬼的交易我们也要做。"
"……我们成功了。我们得到了'九歌'的核心方程。代价是……三名队员。不，他们不是牺牲品。我是在日志里对自己，也是对历史这样说的。他们是基石，是让人类这个物种能够延续下去的、必要的代价。张毅，我的副官，在被那东西同化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问我：'将军，值得吗？'我没有回答。但我的行动就是答案。"
"……林修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他开始独立研究，试图找到反制'九歌'的方法。我不能让他成功。为了人类的统一和强大，任何杂音都必须被清除。我已经下令封锁他的所有研究，将他调离核心岗位。历史会证明，我才是对的。人类需要的不是一个预言家，而是一个能够带领他们走出黑暗的、冷酷的守护者。"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的内容，被一团彻底烧焦的、无法复原的黑色数据所覆盖。
陈岩无力地瘫倒在指挥椅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作战服。他终于明白了。
南天门计划的根基，"九歌"系统，并非人类智慧的结晶，而是最高指挥官周正刚用战友的生命从一个诡异的外星遗迹中换来的"魔鬼的知识"。
而林修远的死，也绝非意外。
他所信仰的一切，他为之奋斗的一切，在这一刻，化作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了血腥味的笑话。他抬头，望向屏幕上锦屏实验室那深不见底的入口，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发自骨髓的恐惧。
那个地方，埋葬的不仅仅是林修远的尸体，还有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文明的、来自月球的黑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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