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檯左邊第二席》-短篇 - 第九章：沈默陪伴者——不是我讓他們死的，是他們剛好在我面前結束了

「有些人一開口講話你就知道她是好人。」

小林盯著那個女孩說，語氣帶點醉意，也帶點心虛。

「但我跟你講，真正危險的，是那種……根本不用講話的人。」

「像她那種？」

「對，就是她。坐在那邊、喝一杯蘋果酒、拿著書但從不翻頁……那是陪伴者的姿勢。」

「你是說她會主動走向那種快崩潰、快爆炸的人，然後安安靜靜坐在旁邊？」

「不是主動，是剛好就坐在他們旁邊。然後那人隔天就……消失。」

「你是說——她陪人最後一段，但不動手？」

「對，她不殺人，她只是見證。她的存在像空氣壓力，一靠近，你就會突然失去求生慾。」

葛大爺抿了一口酒：「嗯，喝起來像遺書的開頭。」

小林拍拍桌子：「好了，就她，今晚叫她——沉默陪伴者。」

「敬她，讓孤獨的人不用解釋，就能結束。」

「還有那些以為只是喝酒聊天，結果走了人生最後一段路的傢伙們。」

兩人碰杯，轉頭開始討論哪家冷麵店的辣油像喪禮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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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種不太會讓人記住名字的人。

通常別人只會說：「她人很好，總是願意聽你說話。」

我喜歡那樣的存在感。邊緣一點，輕一點，不要有太多聲音。

我不是特別想幫誰，我只是覺得，有些人快撐不下去了，而我剛好可以坐下來，陪他們最後那一點點沉默。

我從不給建議。我只聽，偶爾點頭，偶爾問：「那你覺得呢？」

很多人以為我念心理系，其實沒有。我是圖書館管理員，習慣分類、標籤、靜音。

我第一次「陪完一個人」，是大學時的室友。她失戀了，我只是坐在床邊聽她哭了一晚。早上起來，她的筆記本整整齊齊，連遺書的行距都排得很好看。老師說：「她應該是自己想清楚了。」

但我知道，我那晚……好像說了一句什麼。

不是安慰，也不是鼓勵，只是一句很自然的：「那也沒什麼不好。」

我不是說她應該去死，我只是覺得她那麼難過，結束一下好像也不是錯。

後來我越來越常被朋友、同事、朋友的朋友找去「陪一下」。

有憂鬱的、有離婚的、有不想回家的、有剛被退學的。

我從不主動聯絡他們。他們都自己找到我。

然後我只是坐著，讓他們說完——然後，他們就不再出現了。

有人說他們搬走了，有人說他們刪社群了，有人……就沒人再提起。

我不是殺人犯。我沒有毒藥、沒有暴力、沒有手段。

我只是剛好，總在他們最後那段時間裡，靜靜地坐在他們旁邊。

像終點站的座椅，不強迫下車，但你站起來時，自然就離開了人生這條線。

有時候我會懷疑，是不是我本身就……帶著一種安息的「許可證」。

像讓他們知道：你可以結束了，沒人會吵你，沒人會罵你。你已經有一個人聽過了，就夠了。

我沒告訴任何人這些事。因為我從沒覺得那是「事」。

如果你坐在我旁邊，只要你開始說話，我就知道你撐得很累了。

我會點頭，我會聽，我不會打斷你。

然後——你就會覺得舒服得像可以不再醒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陪你走完而已。

就像你陪我寫完這段話——也許，你也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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