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檯左邊第二席》-短篇 - 第二十三章：第九命的觀察者 ——如果我還有一命，我想拿來救妳

「欸，阿梵，貓不能喝酒吧？」小林趴在吧檯，伸手去戳那隻蹲坐在牆角的黑白貓，「不然我們給牠點貓薄荷？」

「牠喝醉了也會亂抓人嗎？」葛大爺歪著頭，正把花生一顆顆推到貓的方向。

阿梵抬眼看了一下，又默默擦起酒杯：「那不是店貓。」

「喔？那是誰的？」小林眨眼。

「不知道。牠就每天黃昏過後準時報到，像值勤一樣坐在那裡，也不吵，也不鬧，盯著人看。店裡的人都叫牠觀察員。」

「欸——這名字很不錯嘛。」葛大爺笑道，「我猜牠來自一個貓的情報組織，專門監看世界的異常。」

「不如叫牠第九命，聽起來像會說話的那種老靈魂貓。」

「然後牠每用掉一次命，就會看到人類的另一種結局。」

「要不，牠今天是來監視那個喝悶酒的女人？」

「搞不好是她的守護獸，守到牠最後一條命了。」

「唉，我也想有這種貓，但我家的貓只會在我剛洗完衣服的時候嘔吐。」

「命運嘛，誰說不是選錯了貓？」

他們說說笑笑，那隻貓依舊蹲在角落，一動也不動，只是靜靜望著坐在吧檯左側第二席、今晚第三次點龍舌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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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是主動行動的貓。我生來就是觀察者，是不插手的記錄者。

我看過男人在樓頂邊緣點菸，一邊打電話給誰，一邊想跳；也看過少女塞紙條給熟睡母親，便獨自走進凌晨的街道。我坐在他們的窗邊、腳邊、路邊，看著人類一次次走向自己的結局。

如果我出聲，他們會注意到我。那是不被允許的。

但今晚，我看到她坐在那裡，從夜色剛落就一杯接一杯地喝，手機亮著，她看著一封簡訊，眼神空洞。然後她笑，笑得像心臟斷了一根神經。

她叫陳詠晴。我知道這個名字，因為我觀察她很久了。她是那種習慣忍耐的人，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撐著。有次她摔了一跤，膝蓋破了，她還是蹲下幫流浪貓換水。這樣的人，當她開始沉默喝酒，代表有什麼正在崩壞。

她包包沒關，裡面露出幾顆藥丸——鎮靜劑。我認得那味道。

這一晚如果沒人打斷她，她會走出酒吧，回家，把燈都關掉，然後吞下那些藥。

我應該轉頭離開。觀察者不干預。

但我的尾巴顫了一下，像身體替我做了決定。

我跳上她的桌，推倒她的杯子。液體潑在她身上，她罵了一聲，抬頭對上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沒有發出聲音，但她卻靜了下來，眼神像是突然驚醒。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低頭，慢慢將藥瓶塞回包裡，信揉成一團，丟進空杯。

她點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是誰的貓？」

我沒回答，只走到門口等她。

她最終還是站起來了，跟我一起走出酒吧。街道寧靜，風很輕，她呼了一口氣，像終於走過一條很深的黑河。

我違反了原則。我還剩一命，卻為一個人類動用了它。

但那一刻，我想的不是死亡，而是：她值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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