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之外 - 第一章判罪

我叫卡爾‧溫特，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沒有顯赫的背景，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才華。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下班後回到那個小小卻溫暖的家，和妻子一起吃晚飯、看電視、聊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對我來說，那樣的生活就已經足夠。她總說我沒什麼大志，但我從不覺得自己需要什麼驚天動地的夢想。只要能握著她的手過一輩子，我就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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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天，我失去了她，也失去了我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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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平凡的週末午後，她去市中心買麵粉和牛奶，說是晚上想試做新學的起司塔。我本來應該陪她一起去的，但臨時被公司叫去處理一份加急文件。她只是笑笑，說：「沒關係啊，你回來之前我就把塔烤好，等你吃第一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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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沒有吃到那塊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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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的路上，被一輛高速行駛的跑車撞飛，當場死亡。撞她的，是一個叫愛德華的政商名流的兒子，當時酒精濃度嚴重超標，甚至還在現場嘻笑著打電話炫耀自己「又拿了一個單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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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法律會替我討回公道。我拿出了所有能蒐集的證據，找了律師，準備打這場官司。可現實並沒有給我留下一點希望。對方請來一整排的高價律師，證詞、證據、現場監視器畫面，一樣樣被駁回，推翻，抹去。最終，法院判決他無罪釋放——理由是證據不足，且無法證明他有「明確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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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法院門口，像個笑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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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雨，和她離開的那天一樣下著傾盆大雨。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著身體回到她的墓前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雨水和眼淚混在一起，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冷透了。就在我以為這一切就此結束的時候，那個女人出現在我面前，遞給我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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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切開始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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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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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卡爾先生。」阿爾伯特和露西早在卡爾到之前就已經坐在咖啡店裡了。不等卡爾坐下，阿爾伯特又將那個富家公子的行程規劃表擺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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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伯特指著的位置上寫著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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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阿爾法科技公司股東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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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科技公司……是那間最顯眼的那棟樓對吧？」卡爾是最近幾年才搬過來這座城市的，所以對城市的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悉，但是作為這座城市標誌性的存在就算是其他城市的人也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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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代表他們家，所以他等下一定回去那裡。不過那棟樓的警衛和閉路電視很多，貿然闖進去會很危險，所以我們決定在他回去的途中行動。」阿爾伯特認真地向卡爾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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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要在他去那裡的途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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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沒有參加股東大會，他父親一定會馬上把他抓回去臭罵一頓的吧，到時他父親發現他電話打不通人又找不到，一定會派人去找他，那樣的話不利的就是我們了。反之如果他參加了股東大會卻遲遲沒有回去他父親大概只會當他去哪裡鬼混了所以應該不會管太多。」露西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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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綁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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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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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他之後你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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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把他交予你處置。」阿爾伯特好像對卡爾會問這種問題不感到意外，應該說他好像對這種問題感到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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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綁架犯，不過仔細地想了一下，除了這種方式，難道還有其他復仇的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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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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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望著桌上的行程表，那張紙薄得像隨時會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濕。阿爾伯特與露西沒有催促，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就像在等一份遲到的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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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是誰？」過了一會兒，卡爾開口了。他的聲音比他自己預想得還要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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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露西笑了一下，那笑容像刀子一樣薄冷，「我們是沒有選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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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確切地說，是『幫人完成選擇的人』。」阿爾伯特補充，「有些事，正義不會去做，那我們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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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點了點頭，仿佛接受了某種答案。他抬起眼，看著窗外的街景，一輛輛汽車在午後陽光中穿行，這座城市照常運轉，沒有人知道這家咖啡館裡，正有人討論一場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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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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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伯特從椅邊的公事包裡拿出一只黑色的小盒子，打開，是一個幾乎看不出異常的藍牙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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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全程指引你，你不需要單獨行動，我們也不會讓你承擔風險之外的事。但關鍵時刻，還是得你親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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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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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不應該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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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的語氣淡然，彷彿說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死，而是一場棋局裡該不該吃掉對方的一枚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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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沒有回答。他只是盯著那個耳機看了幾秒，然後伸手，將它拿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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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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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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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二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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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豪華的黑色SUV從阿爾法科技公司的地下車庫裡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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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車輛已出發，方向南，準備在第六街左轉進入高速路匝道。大概三十秒後會從你左邊的路口經過。」露西坐在一輛貨車副駕駛席上向阿爾伯特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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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阿爾伯特瞥了一眼左側後視鏡，一輛黑色SUV從遠處緩緩地靠近。阿爾伯特在那輛SUV經過之前往前開出去，隨後放慢車速讓自己的車被對方超過幾秒後緩緩跟上，為了不被對方懷疑阿爾伯特與目標車輛保持一定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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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白色貨車加速超過目標車輛，而阿爾伯特的車在距離目標車輛三個車距的後方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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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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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貨車的右後輪突然爆胎，整輛貨車瞬間往左側打滑，輪胎與地面摩擦導致大量黑煙冒出，最終停在了路中央。目標車輛極速煞車，勉強的停在了貨車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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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駕駛席上下來了一個穿著西裝的彪悍男人，一臉怒氣地走向貨車駕駛席的方向，看起來就像是要和對方打架一樣。那是愛德華的司機兼保鏢，但實際上就是一個小混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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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怎麼駕車的啊！駕照雞腿換的啊！」彪悍男人看見貨車司機下車馬上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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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你媽你瞎啊！沒看到我爆胎嗎？一上來直接狗叫跟他媽腦殘一樣！」司機大哥看見眼前的彪悍男人卻完全不示弱，也對，畢竟開貨車都開了幾十年了，什麼架沒有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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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剛下車想查看情況，不料直接被一隻握著布的手遮住口鼻，想要大叫卻發不出聲音，隨後暈倒。阿爾伯特迅速將昏倒的愛德華搬上後車廂，然後極速撤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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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躲在不遠處的巷口，看著那輛載著愛德華遠去的車消失在車流中，掌心已經濕透。他以為當那一刻真的來臨時，他會感到快意，或者至少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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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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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耳機中傳來阿爾伯特的聲音，冷靜而平穩，「我們成功了。接下來，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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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重新恢復平靜，彷彿剛才的混亂從未發生。卡爾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一個念頭在他腦中反覆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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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開始，我要怎麼判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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