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歸家後,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尾魚,被困在某個巨大水族箱的角落。水箱外有無數雙眼睛,毫無表情地觀察著我。我試著隱藏,但無論游向哪個角落,總有一道聚光燈精準地追蹤著我的行蹤。我在夢中無聲地尖叫著,直到冷汗淋漓地驚醒,發現自己蜷縮在輝仔公寓沙發上,窗外,天色尚未完全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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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睡不著?」輝仔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他站在那裡,手握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眼睛佈滿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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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個噩夢,」我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頸項,「或者該說,這整件事就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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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檢查昨晚的影像資料,」輝仔示意我看向他的筆記型電腦,「還有一些互助會的公開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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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挪到餐桌前,顯示器上是經過處理後的影片片段,捕捉到的異常現象被標記出來——空氣中的波紋,人影的不自然扭曲,以及何靜儀舉起水晶時周圍光線的詭異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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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不是後期效果或鏡頭故障,」輝仔說,聲音中帶著壓抑的興奮,「我請專業攝影師朋友看過了,他也確認這些是實景拍攝中出現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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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問,努力驅散腦中那個被觀察的魚缸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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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得確保安全,」輝仔關上筆電,「何靜儀已經發現我們了,現在我們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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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物,」我重複這個詞,感到一陣惡寒,「你認為他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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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說,」輝仔打斷我,「但我不想拿我們的性命去測試邪教的寬容度。我建議今天先別回家,也不要去上班,我們需要轉移,找個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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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地點頭。輝仔的提議合理,但同時也意味著我的日常生活將被徹底顛覆。一種奇特的失落感湧上心頭——即使那種生活乏味而重複,至少是安全的,是我所理解的世界範疇。而現在,我正被迫跨入這個陌生、危險且難以理解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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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光,」輝仔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回,「收拾東西吧,半小時後我們離開。我認識一個人,他的地方應該暫時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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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漱完畢,換上輝仔借給我的普通T恤和牛仔褲。窗外,新港市籠罩在薄霧中,高樓的輪廓若隱若現,如同潛伏在霧中的龐然巨物。我望著這座再熟悉不過的城市,卻第一次感到它如此陌生,彷彿在某個夜晚,整座城市悄悄蛻下了表皮,露出了底下不為人知的猙獰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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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避開電梯,使用樓梯下到底層。輝仔全程保持警惕,走在我前方,每轉過一個樓梯轉角就會停下來聆聽,彷彿在嗅探獵人的氣息。他的謹慎本該令我安心,卻反而加深了我的不安——如果連見多識廣的輝仔都如此緊張,那麼我們面對的危險恐怕比我想像的更為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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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正門,」輝仔說,「我們從後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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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穿過狹窄的後巷,空氣中混合著廚餘和污水的惡臭。一隻橘色野貓警惕地望著我們,隨後消失在垃圾桶後方。天色已經完全亮起,城市逐漸甦醒,但這條後巷依然沉浸在某種與外界隔絕的寧靜中,如同被時間遺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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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走到巷口時,輝仔突然伸手擋住我,示意我停下。他小心地探出頭觀察街道,然後迅速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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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他低聲說,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對面,有兩個人在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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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普通人?」我弱弱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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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搖頭:「不對勁。他們的視線一直盯著公寓入口,而且沒有任何動作,像是在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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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們想太多了?」我不確定地說,但心底已經升起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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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沒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喂,阿傑?是我,輝仔。」他壓低聲音說,「需要你的幫忙......對,就是現在......我們在我公寓附近的後巷,需要接應......不,不方便解釋,很緊急......謝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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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後,他轉向我:「阿傑十分鐘後到,他會開車來接我們。在那之前,我們得在這附近躲著,但不能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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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開後巷,沿著雜貨店後方的小路前進,繞過幾個街區,試圖甩掉可能的跟蹤者。輝仔的行走路線毫無規律可循,時而拐入小巷,時而穿過熱鬧市場,有時又突然折返,檢查身後是否有可疑人物。我已經完全喪失了方向感,只能被動地跟隨,如同一片被秋風捲起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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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什麼要追我們?」我氣喘吁吁地問,「就因為我們看到了那個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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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這樣,」輝仔邊走邊回答,「首先,我們現在掌握了證據,可能威脅到他們的組織。其次,根據我收集的資料,互助會特別重視信息控制,任何接觸到他們真實活動的外部人員都被視為威脅。」他停頓片刻,「但更重要的是......我懷疑何靜儀對你有特殊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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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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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蘇曉珊說的話嗎?關於你可能是『合適的容器』?」輝仔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我不確定那是什麼意思,但從克蘇魯神話來看,『容器』通常指的是能夠承載超自然力量或實體的媒介。考慮到你的『殘留感知』能力,也許他們認為你有某種特殊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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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爬上後頸。蘇曉珊的警告在腦海中迴響——「她對你很感興趣......認為你可能是合適的容器。」當時我並未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現在想來,它所暗示的意味遠比我想像的更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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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追問更多,輝仔的電話響了。「是阿傑,」他說,「他已經到了指定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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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改變方向,朝著約定的接頭處移動。當我們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時,輝仔突然停下腳步,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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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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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動靜,」他警惕地看向巷口,「我們可能被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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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轉身朝反方向跑去,穿過一個小型市場,鑽入另一條小巷。這條巷子比先前的更加狹窄陰暗,兩側高牆遮擋了陽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味。巷子盡頭有幾個巨大的垃圾箱,旁邊是一堵高牆,顯然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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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輝仔低聲咒罵,「得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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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巷口出現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穿著深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面帶職業化的微笑。他不疾不徐地走向我們,彷彿只是在進行一次普通的午後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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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他說,聲音出奇地平靜,「還有李生。真高興終於找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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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本能地擋在我前方:「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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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智強,『寧靜星光互助會』的一名普通成員,」男子彬彬有禮地鞠了個躬,「何導師特別囑咐我邀請二位去總部做客。她對昨晚的...不期而遇感到萬分抱歉,希望能親自向二位解釋一些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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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誤會?」輝仔質問,「你們在進行的明明是某種邪教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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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智強嘴角的笑容絲毫未變:「林生,李生,你們顯然對我們的活動存在嚴重誤解。何導師願意親自澄清一切。請隨我來,我的車就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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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拒絕呢?」輝仔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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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智強的眼鏡反射著微光,遮掩了他眼中的表情:「那就非常遺憾了。我雖然誠心希望你們自願同行,但我的同事們...」他向後微微偏頭,幾個身影出現在他身後,「可能就沒那麼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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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那種「殘留感知」即將發作的前兆。這次卻不同,並非源自接觸某個物體,而是某種更強烈、更直接的感知。我的視野邊緣開始模糊,現實如同被擠壓的油畫,扭曲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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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異常的感知狀態下,我「看到」了張智強眼睛後方隱藏的東西——不是普通人類的眼睛,而是一對漆黑的空洞,彷彿通向無底深淵的入口。更駭人的是,當他說話時,我彷彿能看到言語化作有形之物,如同無數微小的觸手向我們伸展,試圖纏繞我們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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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聽他說話!」我本能地喊道,一把拉過輝仔,「他在用什麼能力影響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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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似乎也感受到了異常,猛地甩頭,如同要甩開某種無形的纏繞。「跑!」他低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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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轉身朝死路深處奔去。輝仔快速掃視周圍,目光落在垃圾箱上:「借力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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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率先行動,踩上垃圾箱,奮力一躍抓住牆頭,然後敏捷地翻了過去。我緊隨其後,卻因為缺乏鍛鍊,跳躍時力氣不足,只勉強抓住了牆頭邊緣,雙腳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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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我的手!」輝仔從牆頭伸出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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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一股奇異的寒意襲上後背,如同被什麼冰冷的東西觸碰。我回頭一瞥,看到張智強正站在不遠處,臉上依然掛著那種職業性微笑,但眼中閃爍的光芒讓我想起蛇的眼睛。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嘴唇微動,仿佛在無聲念誦什麼,而空氣中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向我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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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劇烈發作,如同有人在我腦中敲響了一面大鼓。視野中的世界開始碎裂,真實與幻覺的邊界變得模糊。在這混亂中,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鬆開,身體向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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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我的另一隻手猛地伸出,牢牢抓住了牆壁的磚縫。那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完全不像是我能做出的敏捷反應。更奇怪的是,當我的指尖接觸到那塊磚時,一股奇異的清晰感驟然湧入我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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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這堵牆的過去。不是模糊的印象,而是鮮明如電影般的片段。這堵牆曾經是通往另一條小巷的通道,後來因市政規劃被封死。但在磚牆背後,原本的通道依然存在。更重要的是,我「看到」牆體某處有著結構缺陷,只需適當的力量就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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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我聽見自己喊道,聲音陌生得彷彿來自另一個人,「這個位置是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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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似乎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毫不猶豫地用腳猛踹我指的那塊區域。牆體震動了一下,一塊磚鬆動了。他再次發力,幾塊磚轟然倒下,露出一個勉強可通過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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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爬上來!」他喊道,拉住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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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奮力向上攀爬,穿過缺口,摔到另一邊的地面上。身後傳來腳步聲和怒喝,張智強和他的同夥正試圖翻越牆頭追趕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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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拉起我:「別停下,繼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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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迷宮般的小巷中奔跑,轉彎,鑽過狹窄通道,翻過低矮障礙物。每一次轉向,我都不由自主地伸手觸碰牆壁或門框,尋找殘留的記憶和感知來指引方向。這種行為完全是本能驅使,彷彿某種深埋在意識底層的機制被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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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知變得越來越強烈,宛如我能聽到牆壁和街道本身在低語,述說著它們見證過的一切。在這奇異的引導下,我們穿越了數個街區,最終來到一條較為開闊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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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傑的車就在前面,」輝仔氣喘吁吁地說,指向不遠處一輛停在路邊的銀色轎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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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衝向那輛車,鑽進後座。車子立即啟動,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尖銳聲響,然後迅速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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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你們惹上什麼麻煩了?」駕駛座上的年輕男子——阿傑——透過後視鏡瞥了我們一眼,「看起來像逃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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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再解釋,」輝仔說,「現在請帶我們離開這裡,去你說的那個安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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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傑點點頭,沒再多問。車子在城市街道間穿行,時而拐入小路,時而故意繞道,確保沒有人能跟蹤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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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座椅上,大口喘氣,全身因緊張和奔跑而顫抖不已。頭痛已經緩解,但那種奇異的感知依然殘留,讓周圍的世界呈現出一種微妙的雙重性——一層是肉眼可見的現實,另一層則是事物留下的情感與記憶印記,如同透明的疊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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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太神奇了,」輝仔低聲說,「你是怎麼知道牆壁那個位置是空心的?還有後來那些路線選擇,簡直像是有地圖在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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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不確定該如何解釋:「就是那種『殘留感知』,但這次更強烈,更...直接。當我觸碰到那些物體時,彷彿能看到它們的記憶,感受它們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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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能力,」輝仔若有所思,「我開始理解為什麼何靜儀會對你特別關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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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片刻,然後問出那個一直徘徊在心頭的問題:「你認為這種能力...是自然的嗎?還是說,它與那些...超自然事物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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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直視我的眼睛:「老實說,我不知道。但無論其來源如何,目前它是我們的優勢。我們得學會如何利用它,同時防止它落入互助會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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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繼續在城市中穿行,最終駛入一個較為老舊的住宅區。阿傑將車停在一棟看似廢棄的工廠建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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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他說,「這是我朋友的舊工作室,現在已經停用了,但內部設施齊全,足夠暫時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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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車,跟隨阿傑進入那棟建築。內部空間比外表看起來要寬敞得多,一樓是開放式工作區,堆滿了雜物和廢棄設備。阿傑帶我們上到二樓,那裡有一間改裝成簡易居所的房間,配有基本傢具、廚房設備和一間小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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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很少有人來,」阿傑說,「你們可以暫時在此落腳。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會盡力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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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感謝了阿傑,然後開始檢查房間的安全性——窗戶的鎖扣,門的堅固程度,可能的逃生路線。我則癱坐在一張舊沙發上,身體和精神同時陷入極度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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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安全了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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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是的,」輝仔謹慎地回答,「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何靜儀和她的追隨者不會輕易放棄。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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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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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們需要理解更多關於互助會的信息,特別是他們對你的興趣。其次,我們需要尋找盟友——除了蘇曉珊,還有沒有其他可能幫助我們的人?最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們需要收集更多證據,足以讓更多人相信互助會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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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窗外。傍晚的陽光斜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陰影。在某個平行宇宙中,此刻的我應該正在便利店開始夜班,點算貨架上的商品,與來往顧客交談著毫無意義的客套話。而在這個現實裡,我成了獵物,被迫躲藏,與某種難以理解的神秘力量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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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家了?」輝仔察覺到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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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樣,」我搖頭,「只是在想,我們還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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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仔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凝視著逐漸暗淡的天色。「我不知道,」他最終坦誠地說,「但我懂一個道理:當你已經看到深淵,就不可能假裝它不存在。即使我們解決了當前危機,恐怕也無法完全回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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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地點頭。某種程度上,我早已明白這個殘酷的事實——自從在便利店第一次目睹那個異常顧客起,我的生活軌跡就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路徑。如今,我只能繼續前行,即使前方可能是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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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輝仔打開筆電,開始整理我們收集到的資料。我則試圖冥想,希望能更好地理解並控制這種「殘留感知」能力。然而,每當我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張智強那雙眼睛背後的無底深淵,以及何靜儀在儀式中舉起水晶時那扭曲的空間。這些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我的意識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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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時,輝仔收到了一條加密訊息。他盯著螢幕,表情逐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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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蘇曉珊,」他說,「她想見我們,說有重要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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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可信嗎?」我問,想起她之前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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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輝仔謹慎地回答,「但我傾向於相信她確實想幫助我們。問題是,我們該如何確保見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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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覆了蘇曉珊,約定明天在一個中立地點會面。設定多重確認信號,確保不會落入陷阱。這些安排聽起來像是間諜電影中的情節,但在當前處境下,這樣的謹慎絕非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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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吧,」安排完畢後,輝仔說,「明天會是更漫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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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臨時搭建的床鋪上,卻毫無睡意。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今天的追逐場景,以及那種奇異的「殘留感知」帶來的景象。更令我不安的是,即使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裡,我仍能感受到牆壁和地板上留下的淡淡情感波動——曾經在這裡工作的人們留下的緊張、疲憊和偶爾的歡樂,如同幽靈般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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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新港市的燈光照亮了夜空,形成一片光污染的橙紅色穹頂。在那燈火輝煌的表象之下,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有多少像「寧靜星光互助會」這樣的組織,正在城市的陰影中進行著違背自然的儀式?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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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在我腦中盤旋,如同黑夜中的梟鳥,注視著獵物,等待時機。我知道,要找到答案,我們必須深入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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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輝仔所說,一旦望見深淵,就不可能再假裝它不存在。無論等待我的是什麼,我別無選擇,只能面對——即使這意味著成為獵物,也要嘗試在捕獵者的遊戲中生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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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眼終於在疲憊中闔上,沉入不安的夢鄉。在夢中,我不斷奔跑在無盡的迷宮中,身後是無數雙眼睛的注視,而身前則是一扇半開的門,門後是無法描述的黑暗,以及一個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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