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保持冷靜。」曉珊最後一次檢查她的通行證，低聲對我說。我們站在金融中心大樓的後門，夜色如墨，只有遠處的霓虹燈在霧氣中暈染出一片朦朧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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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點點頭，感覺口袋裡的手機沉甸甸的。輝仔的訊息剛剛發來：「就位，十分鐘後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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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三人分頭行動的時刻。輝仔負責製造外部干擾，引開部分守衛；而我和曉珊則要潛入核心區域，找到阿文，阻止那場瘋狂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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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帶著雨後的潮濕和一種難以名狀的異味，像是金屬與腐爛物的混合。這座城市總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如同它隱藏的秘密一般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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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怕嗎？」我問曉珊，也許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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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著遠處的霧氣，眼神有些渙散。「害怕？當然。」她最終說，「但比起害怕，我更多的是一種奇怪的平靜。像是終於要面對那個一直躲在衣櫃裡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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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她的感受。自從在天台上的談話後，我們之間似乎達成了無言的共識。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必須走到盡頭，無論那盡頭是什麼。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你只能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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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輝仔的第二條訊息：「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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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時，大樓另一側傳來了警報聲和人員的喊叫聲。輝仔的「干擾」顯然成功了——他設法觸發了消防警報系統，並在保安控制室附近製造了一場小型的電力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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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曉珊說，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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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快速穿過後門，曉珊熟練地刷了通行證。門開了，一條昏暗的走廊出現在眼前。這是一條服務通道，平時用來運送清潔設備和辦公用品，現在卻成了我們潛入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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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我，不要分開。」曉珊低聲說，「這裡的監控系統有死角，但我們必須精確地按照路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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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跟在她身後，心跳如鼓。走廊盡頭是一部服務電梯，曉珊再次刷了通行證，電梯門無聲地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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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層。」她按下按鈕，「那是他們的主要聚集地。儀式應該在那裡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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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我感到一種奇特的壓迫感，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更像是無形的重量壓在我的意識上。我的「殘留感知」能力開始隱隱作痛，像是有人用生鏽的湯匙慢慢挖掘我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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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曉珊注意到我皺起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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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頭痛。」我說，「這裡的感覺很怪，就像空氣被替換成了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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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珊的表情變得凝重。「他們可能已經開始準備儀式了。那些符文和咒語...它們會改變周圍的能量場。對於像你這樣敏感的人來說，感受會更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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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停在了第四十層，門開了。我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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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應是一層普通的辦公區，但現在，所有的隔板和辦公桌都被移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開放空間。空間中央是一個用白色粉末畫出的複雜符文，周圍點綴著數十根黑色蠟燭。符文的形狀讓我想起深海生物的觸手，蜿蜒扭曲，如同夢中才會出現的怪異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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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不安的是聚集在這裡的人群。至少有五六十人，他們都穿著普通的衣服——西裝、便裝、甚至有幾個穿著超市收銀員制服的年輕人。如果在街上遇到，你絕不會把他們與邪教聯繫起來。但此刻，他們的眼神都帶著一種狂熱的空洞，像是被掏空了靈魂，只剩下軀殼在機械地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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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我低聲說，「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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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助會在新港市的影響比我們想像的要廣泛得多。」曉珊的聲音很輕，但我能聽出其中的痛苦，「他們就像水中的墨滴，無聲地擴散到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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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小心地觀察著場內的情況。人群中間，何靜儀站在符文中央，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裙，看起來出奇地平靜。在她旁邊，是幾個被綁在椅子上的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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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幾乎停止了，因為我認出了其中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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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我的聲音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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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坐在那裡，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穿著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時的那件藍色襯衫，但現在它皺巴巴的，沾滿了不明的污漬。他的手腕和腳踝都被粗繩綁著，但他似乎完全沒有掙扎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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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憤怒和悲傷的混合情緒湧上我的心頭。阿文，我那個總是談論著投資策略和職業規劃的朋友，那個為了買新車省吃儉用的普通上班族，現在卻成了瘋狂儀式的祭品。這一切都顯得如此荒謬，如此殘忍。就像一場荒誕的夢，但我知道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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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他做了什麼？」我低聲問道，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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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控制。」曉珊簡短地回答，「通過長時間的暗示和特殊的藥物，再加上那些...儀式。他現在可能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了，像是被關在自己腦中最深處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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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救他。」我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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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的。」曉珊點頭，「但首先，我們需要找到破壞儀式的方法。根據你之前的感知，那些核心符文應該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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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睛，試圖回憶那些通過「殘留感知」獲得的片段資訊。痛苦立即襲來，但我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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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符文的東北角，」我睜開眼睛，指向一個方向，「那裡有一個特別的符號，像是整個法陣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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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們需要接近那裡。」曉珊環顧四周，「但首先，我們需要等待輝仔的第二階段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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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再次震動。輝仔的訊息：「第二階段準備就緒，三分鐘後行動。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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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訊息給曉珊看，她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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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光，」她突然叫我的全名，這讓我有些驚訝，「無論發生什麼，記住我們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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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在天台上，沐浴在月光下的她說的那些話。關於她的姐姐，關於她的悔恨，關於她想要彌補的一切。那時我以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傾訴，現在卻覺得像是某種預告，像是一首歌的最後一個音符，懸而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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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說，雖然心中隱約有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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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整個樓層的燈光突然熄滅，只有符文中央的蠟燭還在搖曳。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和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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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曉珊抓住我的手臂，「這是輝仔的信號，我們必須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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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彎著腰，迅速向符文的東北角移動。在黑暗和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但當我們距離目標只有幾米遠時，燈光突然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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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守衛模樣的人轉過身，正好看到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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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是誰？」他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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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曉珊對視一眼，知道掩飾已經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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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我喊道，拉著曉珊向目標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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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立即撲向我們，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側身閃過他的攻擊，同時用肩膀重重撞向他的腹部。他悶哼一聲，踉蹌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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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守衛注意到了騷動，向我們跑來。曉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蓋子，將內容物灑向最近的兩個守衛。那液體接觸到空氣後立即產生了大量的煙霧，守衛們咳嗽著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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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就是那裡！」曉珊指向符文邊緣的一個特殊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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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乎要成功了，但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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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珊，你真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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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靜儀站在那裡，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是冬日清晨結凍的湖面。在她身後，兩個守衛緊緊抓住一個掙扎的人影——是輝仔，他的臉上有明顯的瘀傷，嘴角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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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們的小把戲能阻止即將到來的啟示嗎？」何靜儀微笑著，那笑容卻讓我感到一陣寒意，「儀式已經開始了，沒有人能阻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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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揮了揮手，更多的守衛圍了上來。我們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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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們帶到中心來，」何靜儀命令道，「他們可以成為見證者...或者更好的，成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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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守衛們向我們逼近時，我看到曉珊的手悄悄滑向她的另一個口袋。她的眼神告訴我，這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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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阿文仍然空洞地坐在那裡，輝仔被制服了，而我們的計劃似乎已經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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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守衛即將抓住我們的那一刻，整個樓層突然震動起來，一種無形的壓力波從符文中心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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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何靜儀的笑容擴大了，「看來我們的客人已經開始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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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向符文中心，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空氣扭曲變形，如同被無形之手揉捏的塑料薄膜。現實的邊界變得模糊，色彩開始流動、混合。我的「殘留感知」能力在這種環境中痛苦地尖叫著，像是有千萬根針同時刺入我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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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中央，一個幽暗的漩渦開始形成，緩慢而不可阻擋地旋轉著。它不是任何可見的物質，而是空間本身的扭曲，是現實被撕裂後露出的傷口。從那漩渦中，傳來了低沉的、不屬於人類聲帶能發出的嗡鳴聲，像是來自宇宙深處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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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我突然明白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儀式已經開始，而我們可能已經太遲了。那個不應該被喚醒的存在，正從深淵的另一端向我們伸出它那不可名狀的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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