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裴啟吾的話後,她愣住了,嘴裡也不再碎碎念那些無關緊要的話了,只是露出一個好像已經猜透了那樣結局的微笑。
“所以你就叫我別回來了?”
「是……」
「拜託,如果老天真要收我走呢,哪怕我躲到天涯海角也沒用!說不定剛坐飛機離開日本的時候就掉到海裡了……那,方便告訴我,我在那個夢裡是怎麼樣的一個死法呢?」
他沒說,他深怕那個夢說出來就會變成真的了。
“怎麼?怕成真啊?話說你不是一個無神論者嗎?”
“你真了解我……好像我永遠逃不出你的掌心似的”他蹲在地上像似認命般用手摀著臉:“猜的也好準”
“這沒什麼,而且我好歹在心理學方面有點建樹,你那點小九九我還看不出來?笨蛋!”
黃鎮岳拉開門走了進來很疑惑看了看蹲在地上摀著臉的裴啟吾用頗為嚴厲的語氣責問黃語桐是不是又欺負人了。
「爸,才沒有,只是裴啟吾昨天晚上做了一個超可怕的噩夢,我正好最近在看周公解夢就試著幫他解了解誰知道算出來是個不吉利的結果他就這樣了」黃語桐編了一個鬼扯的話來搪塞老頭。
他坐著,她站著,他蹲著。
「啟吾!那大抵不過一個夢而已!再說了你不是一個無神論者嗎?都是假的」黃鎮岳在對面的茶杯裡斟滿了一杯綠茶,示意裴啟吾上座。
「你們一家還真琢磨透了我」他站了起來沒有上座只是獨自走向自己工作的崗位接著麻木地掄著石杵砸著藥缸裡爛乎乎的中藥。
兩人望著裴啟吾漸行漸遠的背影,黃鎮岳拋給黃語桐一個眼神,示意她可以進行下一步計畫。
傍晚時分,迫不及待想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的裴啟吾打開了電視,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神情嚴肅拿著話筒正在播報一起關於極道之間互相殘殺的命案,目前已經造成三人死亡,十人受傷……
裴啟吾關掉了電視,坐在迎風的陽台前望著眼前那片陷入黑暗之中的一建戶居民區,在瑟瑟冷風中的是那已經有稍稍隆起跡象的臂大肌,他輕輕地呢喃一聲好安靜,但向北的窗戶外頭見到的又是另一派夜夜笙的東京,不遠處的街頭有人拿著把吉他翻唱著中島美雪的某首歌,歌聲忽遠忽近…
那方佈滿刮痕的木質茶几上疊著幾份報紙,報紙裡報道的頭條除去明星的花邊新聞便是同電視機裡報道相同的涉及黑幫的案件。
裴啟吾有個預感他已經陷入了一個特大的風暴裡,無法退出,無法逃避…
他轉了轉小檯燈的燈泡,旋即在夜幕所籠罩的房間內亮起一方小小昏黃的光影,他執著筆埋頭伏案,筆鋒沙沙作響……明天是他難得的一天假期不必早起,他一直在撰寫答應蔡穎要的關於他們的故事,望著他筆下的那個故事裡許久未見的人的幕幕,也緩緩在眼前浮現了她的影兒,好像那人就站在他的身旁默默望著他在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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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卻又傳出幾聲抽噎。
東方的魚肚白晃過了他放在書桌上的那個傷痕累累的髮夾,當這光影取代了那盞昏黃微弱的小檯燈時,方才停筆上床睡覺,可就連在睡覺也在腦中思索著要寫的劇情,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希望能在夢裡見她但上帝並不眷顧他,從他真正入睡到他睡醒整整12個小時裡都未見到她的一抹影子。
他帶著滿懷的與她能在夢境裡重逢的希望睡去卻又怔怔的醒來,他走到了陽台邊上望著外邊空闊的天空,天的半邊似火燒般紅燦燦的,這一覺他睡到了下午。
出於無聊,他打算在新宿區逛逛。
但走了半響也只是附近兜兜轉轉,並未去到除了紅燈區以外的地方。
而且這裡有時候也不像裴啟吾印像裡的那個繁華大都市的東京時區樣貌只是看著有些老舊像一幅已經發黃的油紙畫那樣,昏黃的天,四周是死寂的建築物,灰白灰白的一色,偶爾有幾隻烏鴉在空中叫喚,空氣中瀰漫著難聞的氣味令人作嘔。
他走啊走啊,在這街區的彎彎繞繞終於走到一處比較熱鬧的大街上,在巨大如油畫般的赤紅色的夕陽天下浮動著熙熙攘攘的人頭,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三五成群的日本金融行業的翹楚們有說有笑的從自己眼前的一條斑馬線前走過。
也見過了那些穿著花花綠綠留著金燦燦捲毛的洋人們左擁右抱著一黑一白膚色靚麗女子走過,女孩前凸後翹的身材短暫吸引了裴吾色瞇瞇的目光,夕陽下,女孩比基尼也在風中閃閃發光。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DcR7pcimK
在夕陽下的東京灣邊上享受著一場烤肉盛宴,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啊!
他也看過那些臉色無光皮膚黝黑的拉丁美洲人或梳著髒辮的黑人,清一色有些發黃的白色背心,露著兩條肌肉分明的大臂在空中晃蕩著嘴裡叼著一捲菸吐出來令人作嘔的氣味……
一轉角眼前又是紅燈區的彎彎繞了。
「呦呵!放假不休息跑這做什麼來了?來打白工啊?!」先開口的是黃語桐。
沒事做,就想著出來走走,但是因為怕走丟所以一直沒有走出過這裡。”
黃語桐哼了一聲,看樣子是默許他這閒雜人在這藥舖裡瞎逛,看他又在這不大的店裡兜兜轉轉了幾圈以後,停在了一個小號唱片機前愣住了。
於是店裡所有人也都愣住了,他們都默默注視著傻站在小號機前的裴啟吾。
於是店裡所有人也都愣住了,他們都默默注視著傻站在唱片機前的裴啟吾。
「下面的抽屜裡有中文唱片,但只有台灣本地的歌手。」身後響起黃語桐的聲音。
拉開抽屜,數過一排排精緻的黑膠唱片,裴啟吾的手停在了張惠妹那首《連名帶姓》上,很快藥舖裡就響起陣陣悠揚的嗓音。
望著如痴如醉的裴啟吾,黃語桐一直等到唱片機停下來提醒他說店裡的工作時間通常不允許使用那台機子。
嚇得他立刻就拔出了唱片,緊接著便對四周的伙伴們連連道歉。
「不用介意,反正今天老爺不在店裡,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台機子的話,留下你的地址,我一會讓人送去好了,這機子放這裡也是一直吃灰。」黃語桐很大方的表示道。
真的麼? 「他難得苦瓜臉有了一些笑意便毫不猶豫在那張便條上寫下了自己的地址。
黃語桐看著那便籤裡寫下的地址,露出會心的一笑。
那個下午,黑膠色的唱片有規律的打著轉,一圈兩圈,而他自己則縮在夕陽的斜影裡埋頭寫著未完的故事,但思緒總是斷斷續續只是用幾筆簡單概括著:這本書的女主角是個非常喜歡張惠妹的女孩,她的車上音樂是張惠妹,她的家裡存放的黑膠唱片是張惠妹,牆邊的海報是張惠妹…
“最近在做什麼呢?看你一整天都神經兮兮的”
“沒…沒什麼”
“真的麼?我看你上班上一半還有擱哪放空自己囁!有什麼心事?不妨說說?”
“沒什麼…只是最近閒著無聊在構思一部小說而已,打發打發時間”
“哇!是什麼小說?武俠小說麼?我超愛看的”
“不是不是…”
“咦!你不會在寫什麼十八禁吧?我靠”
“也不是啦!你別亂冤枉人好不好?!”
“那是什麼?”
「自娛自樂而已」他別過頭細細磨著藥
「裝神弄鬼!」伴隨一聲不屑的輕哼和一陣高跟鞋踏地的聲響,她走了。
走在人群中的黃語桐拿出一副酷酷的黑超戴上像極了要去執行的女特工,她看了看手里便籤上留下的地址憑著幼時對新宿區的熟悉很快她便找到一處民宿區,不過這裡已經荒蕪了許久並沒有多少的租客,附近的牆體和電線桿上仍舊殘留著不知多少年歲的招租廣告分別用中日兩種語言書寫。
她氣喘吁籲上了樓,口中罵著這該死的破地方連電梯都沒有,走過落滿灰的地面,一排排帶著銹氣的柵欄一眼望穿,她停在了一扇貼著已經掉色的紅色倒福的鐵門前,只是稍微端詳了一方那隻鏽跡熟斑的鎖眼之後拿出一根鐵絲打開了那扇門。
先聽到啪嗒一聲,那是鎖開了。她屏息凝神輕輕推開了那扇門,吱嘎——旋即觸發一串急促的叮噹聲是懸掛在頭頂上方的風鈴,看上去像是從去年某棵聖誕樹上拆下來的殘次品,這一連串的聲響亮的黃語桐心跳連連。四周沒有雜音,她緊張的屏著氣,鈴鐺聲和心跳聲有規律的打著節拍。
「媽耶!嚇我一跳還以為觸發什麼機關呢!」她摸了摸胸口自言自語說道,抬頭望著那幾隻鈴鐺心裡只覺得有趣也想在自己的房間裡弄上幾隻聽個熱鬧。
民宿的房子並不大,在放上家具所以空間十分有限,這個房間有兩扇不同方位的窗戶,一扇敞開著正往這屋子裡灌著風,呼啦呼啦的。一扇窗則是緊閉。
黃語桐點了一根煙靠在窗台邊上欣賞起風景,但映入眼簾的卻只有那一些些實在荒蕪的一戶建的小房子少有人煙不過好在這附近綠化做的不錯別有一番原始森林的味兒,一隻鳥站在窗台邊上望著她,她只是笑了笑吐出最後一口煙之後便把煙頭丟下。
一眼望穿的家,擺放著不知多少手的家具,已經被煙頭燙的滿是洞眼的沙發上不知睡過多少旅客,黃語桐躺了下去倒還舒服,用拳頭撐著太陽穴拿著放在矮小茶几上的電視遙控器打開了那台小不拉幾的衛星鍋電視,但换来换去只有那么几台放着国家新闻的频道想看点别的又只有雪花屏了,“没劲!”
她完全平躺下來看著天花板發了會呆,便又在窗戶邊踱來踱去,她走到那扇緊閉的窗戶前推開了它,雖然南北有別但也不至於如此天差地別?
這扇窗口倒能望見熱鬧的大街,人潮湧動,車來車往,甚至能目睹一角東京CBD的影兒和遠處聳立的東京塔,遠處的天邊甚至有過一抹氣流是一架正在航行的飛機,她又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濃厚的煙幕。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4KdzIIUai
她夾著香煙依著窗台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出神,直到燃盡的煙蒂燙到她的手以後方才回神過來,這次她沒有在選擇把煙頭很瀟灑地丟下去而是很很規矩地把煙頭丟進下水管道中閉好了門窗。
她推開主臥室虛掩著的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單人床,亂糟糟的被子和睡衣褲揉在一起,滿是刻痕划痕的木質床頭櫃上也滿滿噹噹擺放著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床底下還有幾個槓鈴死氣沉擺放著。
接著就是他的書桌,黃語桐翻了翻那本三國演義,什麼文言文嘛根本就是一本兒童帶插圖帶拼音的幼製版嘛!裝他媽的大文豪,她隨手一翻便翻到他放了書籤的位置,書籤是一把女式梳頭的小梳子,那種小女孩專用的,看起來應該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東西,在進屋的時候黃語桐瞥見了一個箱子裡面放了一堆設施陳舊的玩意而且擺放也是獨一位,不想便知道是上一任租客的。
她東翻翻西找找,在櫃子裡翻到一本筆記本夾著根筆這應該就是裴啟吾說的自己寫的那本小說吧?她繞有興趣地翻開看了看。
他寫的並不多應該還是劇情前期,如果以第三人稱來看,黃語桐只看到了那個女孩像撿了一隻小狗似的撿到了裴啟吾這麼個寶,然後他便忠心耿耿地跟在她屁股後面搖尾巴。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da1LPCgzj
腦子裡的腦補畫面讓黃語桐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也能明白裴啟吾對那個女孩的感情只是有些失落吧……
她望瞭望窗戶裡那淡淡反射的自己的臉,自己應該也不算醜甚至可以自傲地說我很漂亮吧?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SqrQDPLNb
像那種人見到一個天仙氣兒的女孩肯對他好,他自然就會對那個女孩產生愛意,怎麼沒見他在什麼處男的日誌裡YY自己一倆嘴呢?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sDoz5K9B6
雖然很噁心但好歹也能證明他是一個正常的處在青春期發情期的男孩吧?
「好奇怪……怎麼有種自己養了狗結果跟別的人跑了感覺……」黃語桐搖搖頭放下了裴啟吾的小說把它放回原位。
她本想就此離開但望著他亂糟糟的床榻實在於心不忍,便替他整理了一番,走時她用老爺子的口吻說幫他找了位保潔阿姨替他收拾了一下屋子,她把便籤用筆壓在床頭櫃上,隨手提著他房間裡的垃圾離開了。
在一間昏暗的地下室裡,帶著護目鏡穿著防護手套的黃語桐正像解剖屍體的法醫般認真研究起裴啟吾留下的那袋垃圾,她從一部電影裡學到的一句:去研究一個人留下的垃圾就能知道這個人最近做了些什麼,去過了哪些地方,見過了什麼人……
她研究完畢之後,提筆在筆記本裡寫了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咔嚓”
裴啟吾回頭,可能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吧,他傻愣愣站在人堆裡裝模裝樣學著他們觀摩起風景,身旁的那些情侶們拿著相機拍個不停,耳邊不停閃過快門聲,一聲聲的響起,他一遍遍的回頭,感覺好像暗中有人在拍他。
中午他去了一家街頭餐廳吃飯,「咔嚓」又是一聲清脆的快門,他警惕地回頭望去。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EilqU7fvP
「Happy birthday! !」原來是幾個黃頭髮的老外正在給朋友慶祝生日,按快門的是一個四眼長髮很有藝術氣息的男子,他見地正在打量自己的裴啟吾便友好地和他對了對眼神。
怕別人以為自己不懷好意的裴啟吾自言自語說了一聲sorry便埋頭吃起自己的咖哩飯,嘴角滿是土黃色的醬料,這時耳邊再次響起那幾個老外的叫聲以及一聲開門聲,原來是那個過生日的壽星被同伴惡作劇地把臉按進了蛋糕裡,而這一幕則剛好被那個長髮攝影師給抓拍了下來。
一向喜歡跟風湊熱鬧的裴啟吾也跟著那幾個老外傻笑了起來,此時他的臉上也和那個壽星一樣,花花的。
黃語桐在散發著紅色螢光的洗滌池裡洗出了很多張照片,有裴啟吾在那片名勝古蹟裡的一次次愕然回頭,每一次的面部表情的變化都被黃語桐完美地抓拍下來,也有在餐廳裡嘴角掛滿咖哩醬咧嘴傻笑的照片,她把照片一張張用磁力石扣在牆上,隨後又低頭在日記上補充了幾句。
有了頭一次私闖民宅的經驗,之後的日子裡,只要一有空,黃語桐就會潛入到裴啟吾的家中尋寶,偷看他寫的小說,替他打掃亂糟糟的屋子。
雖然那位要求裴啟吾寫出他們之間故事的人看不見,但黃語桐卻對書中的劇情津津樂道,最開始還以為是裴啟吾是在某個閒得蛋疼的午後突發奇想要當作家,這個想法直到她翻開那本小說,看到大綱以後才漸漸消失。
大綱是這樣寫著:這是我們的故事,一個不在有遺憾的故事。致——蔡穎。
但她真的可以看到麼?那個已經移居澳洲的姑娘,恐怕今後兩人花上餘生也不會再見第二面了吧?
就如同香港歌手陳奕迅唱的:在有生的瞬間遇見,便已花光了我所有運氣。
每日的深夜他在伏案寫著故事,每天的白晝她都會潛入那間屋子偷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S0MIi6oC0
她送了一只胖嘟嘟的布娃娃熊,他就傻乎乎地拿了回去,放在了出租屋裡最顯眼的地方,而它的眼睛正好對著裴啟吾寫作的書桌。
每當深夜的時候,布娃娃熊的眼睛就會亮起微軟的光,於是在豪華別墅那頭的人就能一邊優哉游哉喝著葡萄酒一邊觀察著這隻小白鼠的一舉一動。
在昏暗的地下室墻上也漸漸掛滿了許多關於小白鼠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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