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劫 - （31）裝什麼大人

凌修的目光落在她空蕩蕩的袖口和腰間，眉頭微挑。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zP8vg9lzO

「而且，妳身上怎麼沒帶竹蜻蜓？草蚱蜢？」他語氣帶著幾分探究，指尖輕輕點了點她袖口，「上回見妳，可是連髮髻上都插了兩隻木雕雀兒的。」

蘇宵心頭一跳，指尖不自覺蜷縮。

——對啊，她之前明明連走路都要捏著草編蝴蝶晃呀晃的，怎麼現在身上半點孩子氣的玩意兒都沒了？

她總不能老實說，這一個月她忙著在暗處布局、調毒、追查線索，甚至親手了結了幾條人命吧？

「……」她眼珠一轉，忽然懶洋洋地往輪椅背一靠，拖長音調：「唉呀——世子殿下不知道嗎？大小姐我玩膩了嘛～」

凌修瞇起眼：「玩膩了？」

「對啊，」她隨手扯了片廊邊樹葉，漫不經心地撕著，「竹蜻蜓飛不過宮牆，草蚱蜢跳不出深院，沒意思。」葉片在她指尖碎成細絲，飄落在地。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那什麼才有意思？嗯？」

蘇宵被他掌心溫度燙得一顫，卻故意歪頭燦笑：「比如……看世子殿下變臉，就挺有意思的？」

「……」凌修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塞進她手心，「那這個呢？」

掌心傳來毛茸茸的觸感，她低頭一看——竟是隻精巧的布老虎，虎鬚還俏皮地翹著。

「這什麼幼稚玩意……」她嘴上嫌棄，手指卻誠實地捏了捏老虎耳朵。

凌修低笑出聲：「果然還是沒變。」伸手揉了揉她髮頂，「裝什麼大人，嗯？」

蘇宵鼓著臉拍開他的手，卻把布老虎悄悄攥緊了。

遠處廊角

朱紅宮牆的轉角處，戎朔一襲御醫白袍隨風輕揚，東曜則抱臂倚著欄杆，玄鐵護腕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兩人靜靜望著長廊那頭——凌修正俯身往蘇宵髮髻插了朵剛摘的海棠，惹得她氣呼呼地拍開他的手。

「這蘇大小姐，也會露出這副表情？」東曜挑眉，清冷的面龐浮現罕見的錯愕，「前幾天毒翻三個刺客時，可是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戎朔慢條斯理地轉動腕間銀針：「嗯，只有凌王世子能讓她急得臉紅。」

海棠花被風吹落幾瓣，正巧飄到蘇宵鼻尖。她皺著臉打了個噴嚏，凌修竟笑著用袖子替她擦臉，被她惱怒地咬住袖口。

「真意外。」東曜搖頭，腰間佩刀隨著動作輕響，「誰能想到這個玩草蚱蜢的大小姐……」他轉身離去，鐵靴踏碎一地落花，「……夜裡是提著人頭走簷角的羅剎呢。」

戎朔指尖銀針倏地收進袖中，望向蘇宵的眼神深了幾分。

——那隻攥著布老虎的手，昨夜還握著淬毒的柳葉刀。

【太醫署後院】

太醫署後院浸在濕冷中，唯獨廢棄藥房窗縫漏出一線昏黃，像蟄伏野獸的瞳孔。

蘇宵的輪椅碾過積水，悄無聲息。墨色披風下，她指尖把玩著一枚銅錢——正是白日凌修偷偷塞進她掌心的小玩意。銅錢突然被彈起，在空中翻轉三圈，又被她倏地攥住。

咔。

機關輕響，輪椅暗格彈出半截淬毒袖箭。

「遲了半刻鐘。」戎朔的聲音從藥櫃陰影裡浮出來，他正在研磨的藥粉散發苦腥味，「被世子絆住了？」

蘇宵淡笑：「他非要檢查輪椅軲轆沾的泥——以為我偷溜出城玩了。」

戎朔嘴角扯了扯。的確，誰能想到這位白日被世子逗得臉紅的大小姐，夜裡會用這輛輪椅運過屍體？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5SUhbUst

「北郊伏殺的餌吞乾淨了。」他推過一盞茶，茶湯裡沉著幾根可疑的黑色菌絲，「兵部韓尚書今晨秘密召見了東曜。」

蘇宵突然咳嗽起來，指縫滲出血絲。戎朔皺眉遞來帕子，她卻擺擺手：「讓他們以為東曜是破綻……真好笑，真正的刀可是藏在他們每日跪拜的龍椅下呢。」

戎朔的銀針在指間轉了個花：「要收網了？」

「再等等。」她忽然歪頭一笑，露出幾分白日裡的嬌憨神態，「凌修說過幾日帶我去賞楓，總得……給韓大人留些佈置棺材的時間呀。」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sSV9LXqDw

雨聲驟密，掩蓋了屋頂一片瓦的輕響。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X5eMIw0Q7

兩人同時瞇起眼。

蘇宵突然提高音量：「戎大夫，這治咳血的方子太苦了嘛！」聲音甜得能滴蜜。

戎朔配合地嘆氣：「大小姐，您把藥打翻三次了。」

暗處傳來極輕的吐氣聲——來人放鬆了警惕。

咻！

淬毒袖箭穿透窗紙的瞬間，銅錢滾落在地，沾了新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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