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東宮西苑,竹影婆娑,凌修靜坐棋案前,指間捻著那枚刻著“宵”字的小印章。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kM4gOxp4B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戎朔。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sSSD12ck2
「你替她傳的那封信,孤收到了。」凌修不抬頭。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azWW6X3Ye
戎朔微躬身,沒否認。他身上還帶著未散的藥香,顯然剛從蘇宵那裡回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WXrWtA3D5
「她想見你。」戎朔低聲道,「就一次。」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wbn7mmmSv
凌修終於抬眼,眼底一片死水:「孤不見。」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6QzwFYYvv
戎朔怔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D1MvdpX6k
「你回去告訴她——她贏了。」他聲音輕得像要被風吞沒,「從此東宮兵權、朝局大勢,孤不再干預。」
他寫下密令,蓋上玉璽,連同東宮虎符一併封入匣中:「孤會向父皇請命,離京督糧,十年不歸。你護她,東宮由她一人主事——」
戎朔終於忍不住打斷:「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她想逼你現身的局?」
凌修沉默一瞬,低聲道:
「她要的不是天下,是孤認她。」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NSTcGCFZ
「可孤不忍她再走一步險棋。」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pgQbQmAo
他頓了頓,像是怕自己一說就後悔,終於艱難說出: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L1HJLlo38
「所以,孤退出。讓她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lMhY39fVZ
三日後
蘇宵靜靜望著戎朔帶回的信匣,裡面裝著兵符、玉璽,還有一封只有一句話的親筆信: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ZFZ3gJnc7
「東宮既歸娘子,凌修不敢再與爭鋒,願娘子平安喜樂。」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s4CzTxWh7
她盯著那句「不敢爭鋒」,盯了整整一夜。
蘇宵手中握著那封凌修親筆信,信紙已被她指尖揉得發皺,血紅指甲將「不敢爭鋒」四字碾出一行細痕。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TwnIY9axV
殿門外,戎朔與東曜佇立沉默。
良久,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近乎無聲:
「他說,他不爭了。」
戎朔低頭,不敢看她。
東曜眼神複雜:「這未必不是好事。他若退出,你便可——」
「我不要!」蘇宵忽地轉身,將那封信猛然砸向地面。
她緩緩走向案前,撿起密旨匣,打開,裡面是虎符與親印,一應俱全,連東宮的璽綬都已繳出,凌修交得乾乾淨淨,沒有半點牽連。
「你們以為,這就是他輸了?」她眼神森冷如冰,「不。這是他在自斷棋局。他以為自己走了,我就會善罷甘休?」
她猛然掃翻書案,無數折子飛散如鳥。
「我佈下這盤棋,從我嫁入東宮起,每一步都為引他入局。」她低笑一聲,眼底浮現近乎瘋癲的光,「我不是要贏他,我是要——讓他輸不起。」
「可現在他轉身走了,什麼都不要了。」
她望向東曜,字字如刀:
「他走,是因為他覺得我不值得他留下。他不信我會為他賭命。他以為我不過在演戲,不過是場局勢之爭。」
戎朔忍不住開口:「他是想護你,避你入險。」
「我不要被護。」蘇宵咬牙,「我要他輸、要他妒、要他恨我到咬牙切齒、卻還舍不得放手!」
她一步步逼近東曜與戎朔,眼底赤紅:
「我要讓他後悔!讓他親眼看著這江山在我腳下翻覆,看著我把他的臣子一個個挖空!」
「我不要他給的東宮,我要他自己——跪下來,求我回頭。」
她猛地一拍桌案,寒燈顫了一下,聲音壓到極低:
「東曜,從今日起,你就是北境統帥,兵權我給你,帳下三萬精鋒聽你節制。」
她望著他們,語氣平靜,卻字字如狂: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輸了,是被他的太子妃一手逼死。」
「這場戲,他想下船,我偏不讓。」
【皇城西廊 涼亭】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立著,一個抱劍而立,另一人慢慢把藥粉灑進爐中,煙氣裊裊而上,掩不住兩人各自眼底的沉色。
戎朔低頭調藥,聲音聽似平靜,卻壓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怒意。
「她竟敢點那盞燈。」
東曜未動,劍鞘在他指下微微作響:「你是說——玄武門下那道引軍火信?」
「嗯。」戎朔冷笑一聲,「只要火起三盞,北境就會當作皇命既斷、太子遭變,三十萬人馬立即起兵南下。」
他抬起眼,對上東曜的目光,語氣低啞而決絕:「她點了第一盞,就等你點第二盞。若你真的配合,整個皇城今晚就該塌了。」
東曜眸色如鐵,沉默片刻後低聲道:「我知道她瘋,但沒想到她瘋到這種地步。」
戎朔收起藥瓶,動作極輕,卻像是壓著一把刀:「我替她殺過人、救過人、背過藥、撕過密詔……她什麼都能算,什麼都能輸,就是從沒輸過自己的命。」
「她今晚是把命搭上了。」東曜應聲,低語如風,「而且是為了他。」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ZDgeeBv9E
兩人之間靜默下來。雪落無聲,像為這場偏執愛意落下一層輕紗。
戎朔忽然啞然失笑:「你信嗎?我本以為她最多只是心動,想收他這枚太子當戰利品。可她衝我吼的時候,聲音都在抖。」
東曜眉微動:「她在怕?」
「怕他不來,怕他真的放手。」戎朔轉頭看向他,語氣帶著諷刺又憐惜,「她從來都不怕輸,但今晚,她怕輸的是人。」
東曜沉聲道:「她捨得燒這座城,也不捨得他走。」
戎朔點頭,語氣沉下來:「這樣的蘇宵,我第一次見。」
東曜低垂眼睫,聲音壓得極輕:「我也是。」
戎朔忽然問:「她若真的沒把我們算進局裡,你還會跟她走到這一步嗎?」
東曜反問:「你呢?你若早知道她會瘋到這種地步,還會替她撬開藏兵閣的鎖?」
兩人相視一笑,無言良久。
——他們都已陷局,不在她的棋裡,卻甘心站在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