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劫 - （36）你我為同謀

蘇宵坐在輪椅上，身上披著還未來得及脫下的墨狐大氅。她正翻著一冊手抄密檔，卻翻得極慢，似乎那書頁重得壓著整個心口。

忽然，「吱呀」一聲，院門推開。

她猛地抬頭，燈光映出門前那道久違的身影。

蘇赫，立在門邊，一身官服未解，披風濕了半邊，像是從風雨中一路趕來，眼底掩不住疲憊與幾分難掩的…動搖。

他開口，聲音啞著：

「那封信，是妳寫的。」

蘇宵怔了怔，沒有否認，只輕輕放下書冊：

「你不是早就懷疑了嗎？」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4n1ZqA1Y

她語氣淡得近乎冷漠。

蘇赫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

「我以為……以為妳最多只是偷偷查些事……可從未想過，那些夜裡失蹤的線人，那些查無此人的死士……竟是妳動的手。」

他說著，眼神有些紅了，喉嚨微顫。

「妳怎麼能——」

話說到一半，他卻停住了。

他看見她手中那柄用髮簪改的開鎖針，見她掌心薄繭、指節微腫，還有輪椅下藏得不夠好的情報密碼與劍形機關。

這些，他過去從未細看。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SF8ilgDa

蘇宵卻突然笑了一下，笑容帶著幾分苦意：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cWiSsjFb

「妳不是要我別動手嗎？我照做了呀。這段時間，我一根針都沒出過……可情報網還在運作，棋子還在落，甚至——」

她抬頭看他，眼神銳利而疲憊：

「你能活著從朝堂下來，不是因為上天護你，是我提前讓你知道了誰在動手。」

蘇赫垂在身側的拳緊了又鬆，終於低聲問：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s0ViSq964

「為什麼不告訴我？」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DyTeWy5d

「因為我知道你會阻止我。」蘇宵的聲音平靜，卻句句如刃。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T3Rg8te6

「因為你是哥哥，你會說『你不該做這種事』，你會想保我一世清白……可我已經沒有清白了，蘇赫。」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1a0aaFbL

她望著他，目光透亮：

「爹娘死得不明不白，蘇家被當成刀下的肥羊，若我什麼都不做，只會眼睜睜看著你也被吞了骨血。」

蘇赫垂下眼，終於無法再自欺。

他這些年以為自己是在擋風護妹，卻從未想過，有一場更險的風雪，是蘇宵早就一人踏進去了。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7Wq4tLv43

「如果那日……為兄早點發現妳的傷勢……早點知道妳不是從屋頂摔下來那麼簡單……是不是就不會變這樣……」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IRsQLAiT

他的聲音顫著，終於露出藏了太久的愧疚。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78x6PSXuj

蘇宵眼神一震，喉間一哽，卻沒有哭，只淡淡道：

「我變了，沒錯……可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這個世界……它不允許我不變。」

蘇赫沉默良久，終於走近，蹲下身來與她平視，像他們孩提時那樣。

他輕聲問：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DIteSbn1

「我是不是……早該承認，妳已經不是我需要保護的那個小丫頭了？」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TJpIcDBZ

蘇宵眼中閃過一絲脆弱，像久旱後突然飄落的雨珠。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TrPU6vqd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伸手，將那本密檔推向他。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tqOXOJPb

——這一次，她把刀與局都推到了明面上，邀他共下。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phILtRmZ

【東廂房】

蘇宵睜開眼時，天光正從東窗灑落，照亮她久違的臥榻與書案。

她怔了片刻，才意識到這不是禁足期間那間冷牆矮窗的偏院——她，能出西廂房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

蘇赫站在門口，眼神不再冷厲，只是靜靜望著她。

「為兄……允你回來了。」

蘇宵還未說話，他便已轉身側開身子，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隨之而入：

「她回來了，那便開局吧。」

是戎朔。他不再穿著太醫院的素袍，而是換了貼身夜行衣，目光清醒，語氣堅定。

接著是東曜，袍角微動，帶著他一貫的不容置疑：「逆龍幫殘黨案，我會從兵部著手。東都圖司會配合。」

「太醫署的舊帳我來清，三年前滅門案，韓伯也曾經參與醫案篡改。」戎朔接著道。

蘇赫轉頭看著她，目光不再如以往那樣試圖遮風擋雨，而是帶著某種近乎沉痛的誠實：

「這一局……我想你來一起下。」

蘇宵喉頭一緊，沒有立刻回答。這些日子，她早已習慣孤軍奮戰，習慣算計與布局——

可如今，東廂房重新為她開門，書案上放著蘇赫親筆手書的兵部往來信錄，戎朔的解毒方，東曜暗遞的刑部名冊。

她緩緩舉起手，取下髮簪，把那根針般的銀刃橫放於桌前。

「合作……？」

她低聲笑了一聲，「我不要你們信我，也不會信你們。」

「但——」

她抬起眼眸，掃過三人。

「我想贏。」

東曜輕輕勾唇：「那就各取所需。」

戎朔點頭：「別再一個人扛了，妳已經毒發兩次了。」

蘇赫沉聲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穩堅定：

「從今日起，你我為同盟，不再是兄妹的『獨斷』與『保護』。」

四人站定於案前，一張未展開的長卷靜靜鋪陳其間。

這不是信任的開始，卻是風暴真正襲來前，他們唯一能握緊彼此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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