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朔的耳根在暮色中紅得像是染了胭脂,他慌亂擺手的模樣,與當年太醫院裡那個顫抖著替她包紮的少年重疊在一起,蘇宵忍不住輕笑出聲。
「誰都可以這樣說,」她故意用劍鞘輕點他腰間藥囊,「唯獨被大夫這樣說反而有些難為情。」杏花落在她肩頭,又被風拂到戎朔袖上,「這樣宵不就得一直受傷?」
「咦?不是、不是啦......」戎朔急得連髮帶都鬆了半截,月白衣袖掃過路邊藥攤,驚起幾隻麻雀,「我是說......」他突然從懷裡掏出個青瓷瓶,「這、這個能讓舊傷不疼!」
瓷瓶在夕照下透著瑩潤的光,正是當年那盒雪蓮膏的新配方。
「宵知道。」她接過藥瓶時,指尖擦過他掌心薄繭——那是常年搗藥留下的,與她握劍的繭位置截然不同。
兩人影子在青石板上忽遠忽近。蘇宵忽然駐足:「對了那件外袍還沒還給大夫......擇日......」
「不用還!」戎朔幾乎是喊出來的,驚得路邊賣花女掩嘴偷笑。他連忙壓低聲音,脖頸卻更紅了,「給、給蘇姑娘當作紀念......」
暮風突然捲起滿地落花,迷了視線。等花瓣雨落定,蘇宵發現戎朔已退到三步之外,像是怕被她聽見擂鼓般的心跳。
「記得有個曾經被妳保護過的大夫,也好......」他的聲音混著遠處糖鋪的叫賣聲,輕得像是嘆息。 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E5BdffKM3
蘇宵歪頭看他,髮間玉簪流蘇輕晃。她忽然想起蘇赫教過——世上最難解的毒,往往藏在最甜的蜜裡。而眼前這個連告白都像在開藥方的呆子......
「說什麼呢,若戎大夫需要宵,直接說便是。」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p8PHIRVez
蘇宵抬起頭,眼神清澈又堅定,那語氣不像是回應情話,倒像是許下承諾。她絲毫沒有察覺那句「想見妳」蘊藏的心思,反而一本正經地當成了某種責任。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yNqMu110
戎朔看著她,一時失語,只得苦笑一聲。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dxfdRs0F2
這女孩……也太會了吧……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c6f6zPWIm
「唉……」
他望著她虔誠的側臉,忽然覺得嘴裡的桂花糖,苦得像是吞了一整個未熟的杏子。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qKfRo86uP
【蘇府東廂房】
「大、大人……」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ZvmfWqgjp
蘇宵低聲喚著,緩緩推開東廂房的門。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Vsg3syeEQ
屋內燈光昏黃,蘇赫正端坐案前,神色凝重地翻閱兵書,朱筆在手,神情如往常般沉穩冷冽。
聽見她的聲音,他眼也未抬,只淡淡問了句:
「何事?」
蘇宵的手指緊握著袖口,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邁進一步。她走近幾步,忽地從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木盒,輕輕放在案上。
「這是……給大人的生辰禮。」
語氣細得像一縷風,她說完便慌慌張張地一鞠躬,話音未落人已轉身——
「宵,告退!」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iz3NY0aKE
蘇宵的指尖還懸在門框邊,人卻已經退到廊下。
蘇赫的筆尖頓在奏摺上,朱砂暈開一小片殷紅。他盯著盒蓋邊緣半枚指印——那是蘇宵緊張時無意識掐出來的,連力道都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
玄色袖擺掃過案几,錦盒掀開的瞬間,墨玉流光映亮他驟然收縮的瞳孔。玉佩下壓著張薄紙,上頭歪歪扭扭寫著「平安」二字——是她用東曜送的狼毫筆寫的,墨跡還暈開了幾處,顯然反覆描摹過許多遍。
窗外傳來「喀嚓」輕響。
蘇赫身影如鬼魅般閃到窗前,正逮住扒在窗櫺上偷看的蘇宵。
「跑什麼?」
他單手就把人拎進屋內,蘇宵的靴尖在空中劃過弧線,「咚」地踢翻了矮凳。那枚剛買的狼首墨玉從她懷裡掉出來,在地上滾了幾圈,正好停在蘇赫腳邊。
兩枚一模一樣的玉佩在燭光下交相輝映。
蘇宵的耳尖瞬間紅得滴血:「宵、宵不知道大人已經有了......」她手忙腳亂去撿,卻被蘇赫先一步拾起。
溫熱掌心突然覆上她天靈蓋,力道很輕地揉了揉——就像她第一次成功使出劍招那日,他獎勵她的動作。
「正好缺個劍穗。」蘇赫將新玉佩繫在腰間,裂紋舊玉卻解下來遞給她,「這枚,妳收著。」
蘇宵突然想起什麼,慌忙去掏袖袋:「還、還有戎大夫給的藥膏......」
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被按進帶著松木香的懷抱。蘇赫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透過胸腔震得她耳膜發麻:「......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