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劫 - （26）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書房】

蘇宵晃著手腕上的碧玉環，翡翠撞在東曜的硯台邊緣，發出「叮」的清響。

「東哥哥你看這玉環，真好看。」她故意將刻著「長嫂如儀」的那面轉向他，指尖在玉面上劃過一圈。

「嗯。」東曜執筆的手穩如磐石，墨跡在兵書批註上卻暈開一小團——這在他平日的工整字跡裡實屬罕見。

蘇宵撐著下巴湊近，髮梢掃過他執筆的手腕：「東哥哥，你幹嘛不承認呀？」

「嗯？」他筆尖頓了頓，兄長方才塞給她的那卷《論君子》，此刻正大剌剌攤在案頭，十歲時稚嫩卻過分端正的字跡簡直無處可藏。

「就是、就是……」蘇宵突然用兵書擋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狡黠的杏眼，「很急啊？」

「咳咳！」東曜的茶盞險些翻倒。他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連帶著脖頸都染上薄霞。這模樣若讓朝中同僚看見，怕是要驚掉下巴——向來運籌帷幄的東二公子，竟也有詞窮之時。

「宵妹妹……」他無奈地放下毛筆，「妳別聽兄長亂說……」

「所以沒有很急呀？」蘇宵突然合上兵書，作勢要起身，「那先緩緩吧。」

「不可！」東曜猛地抓住她手腕，索性將人拉近幾分，「都挑好日子了……」他聲音低得近乎呢喃，「怎麼能緩？」

蘇宵眨了眨眼：「咦？那你剛剛……」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rYbzkcnR2

「急。」東曜突然雙手捧住她的臉，溫熱掌心貼著她微涼的面頰，「當然急。」他額前的碎髮垂落，在彼此之間投下細碎陰影，「我迫不及待把妳娶進門。」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jFn2GFPu

這句話說得鄭重，偏生尾音發顫。像是精心籌謀的棋手終於掀開底牌，又像是守城多年的將領突然卸甲。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vF2Z0iViA

蘇宵忽然「噗嗤」笑出聲。

她戳了戳東曜緊繃的臉頰：「東哥哥現在的表情，比被哥哥考校兵法時還緊張呢～」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cRjYvATq

東曜怔了怔，也跟著輕笑起來。他取下她髮間歪斜的珠釵重新簪好，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

「還有一件事……」蘇宵眼神一閃，忽然靠近幾分，湊到東曜身邊，小聲說道：「東哥哥……不可以納妾喔。」

她邊說邊用手指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語氣倒不兇，反而像是在講一個隨口的玩笑，「不然我哥哥知道了……我可不保證他不會把東家給……」

她語氣輕快，眼睛彎著像月牙，彷彿真只是隨口說說。

他盯著蘇宵沒心沒肺的笑臉，喉結動了動，像是吞下了什麼苦澀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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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緩緩放下茶盞，指尖在案几上叩出輕響，「不納妾只是因為怕蘇兄動怒？」聲音比平日低沉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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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正擺弄棋盤上的白玉卒子，聞言頭也不抬：「嗯呀！如果東哥哥要納妾——」她突然眼睛一亮，將黑車往前一推，「可要找能跟我對弈棋局的女子喔！上次荷顏郡主連『馬走日』都不懂，無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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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東曜的摺扇重重合攏。

向來溫潤如玉的公子此刻眸色深沉，像暴風雨前的海面。他忽然伸手拂亂棋局，黑白玉子嘩啦啦滾落一地。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wx8mWddr

「蘇、宵。」他極少這樣連名帶姓喚她，驚得窗外樹梢的魏辰差點摔下來，「妳可知『納妾』二字怎麼寫？」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GEShxI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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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終於察覺不對，捏著棋子的手懸在半空。東曜倏地起身，月白袍角帶翻了她最愛的蜜餞盒子，琥珀色核桃酥滾到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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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你。」他執筆蘸墨，在《孫子兵法》扉頁重重寫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墨跡力透紙背，「這才是東氏的『納妾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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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呆望著被墨汁染黑的「九變篇」，突然想起兒時他握著她的手教寫字，也是這樣一筆一畫，寫壞了無數宣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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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哥哥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拽他袖角，卻被反手握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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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忽然「啊」了一聲，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東哥哥是不是餓了才生氣？我偷了戎大夫新做的茯苓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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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便被封住唇瓣。東曜的氣息混著茶香鋪天蓋地籠罩下來，她手裡的糕點「啪嗒」掉在地上，驚醒了呆滯的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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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吃醋』。」一吻終了，他抵著她額頭輕喘，「懂了嗎？我的郡君娘娘。」

「吃醋？軟軟的？吃醋？」蘇宵的指尖輕點自己唇瓣，杏眼裡盛滿懵懂的好奇，彷彿方才那個吻不過是另一種需要學習的《孫子兵法》。

東曜的摺扇「啪嗒」掉在地上。向來運籌帷幄的東二公子此刻耳尖紅得滴血，喉結滾了滾，卻只擠出聲氣音：「……什麼？」

「東哥哥能再一次嗎？」她突然揪住他前襟往下一拽，「我再學一次……」仰起的小臉上寫滿求知慾，連聲音都模仿著他平日授課時的語調，「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東曜的呼吸徹底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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