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劫 - （18）永遠不懂離別之苦

「對了哥哥，我們去放燈吧！」蘇宵忽然指向河心，那裡千百盞天燈正冉冉升起，將夜幕燙出金黃的窟窿。

她左手拎著三盞兔兒燈，右手拽著兄長的袍角，髮間不知何時被小販插了支糖畫鳳凰，晶瑩的翅羽隨步伐輕顫。

青石碼頭邊，蘇赫半跪著為她點燃天燈。

燭光透過素紗，映亮少女認真書寫的側臉。

「希望哥哥平平安安，早點回家。」她歪歪扭扭的字跡在燈面綻開，最後一筆還戳破了紙，像極了小時候練字時的樣子。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xsqrzVkG

蘇宵湊過來要看兄長寫什麼，卻被寬袖擋住視線。蘇赫的指尖在燈面停留良久，最終只寫下「願蘇宵——」，後半句被飛揚的袍角掩去。天燈脫手的瞬間，她看清了全部——「願蘇宵一生平安喜樂」，墨跡未乾就被夜風吹得微微暈開。

「哥哥耍賴！」她跳著要去抓那盞升空的燈，卻被蘇赫攔腰抱起。

魏辰突然遞來新點燃的天燈，戎朔也默默奉上毛筆。蘇宵咬著筆桿想了想，突然寫滿整面：「願哥哥、東哥哥、笨蛋世子、魏辰、兔子大夫都平安！」燈面擠得密密麻麻，最後還畫了個歪臉兔子。

「貪心。」蘇赫輕彈她額頭，卻在轉身時悄悄用唇語對天燈補了句：「願我的宵兒，永遠不懂離別之苦。」

【蘇府】

東北戰事吃緊，蘇赫出征已過一月有餘。蘇宵每日按時寄信，總會收到哥哥的回信，或是親筆、或是代筆，字跡不同，卻都報平安。

但今天，已是第五日無音訊了。案頭的信匣空空如也，第五封未收到的家書像把鈍刀，來回割著她的心。

「要不要……偷偷去……」她盯著牆上掛的輿圖。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DoFfcGAN

「不可。」魏辰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屏風側。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lzTSiKzo

「我知道……」蘇宵把臉埋進膝頭，聲音悶得像隔著千山萬水，「可是，想哥哥……」燭火將她縮成一團的影子投在牆上，小小一簇，彷彿隨時會被風雨吞沒。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YwQNMrLQ

魏辰的劍鞘突然「咚」地杵在地上。少年護衛單膝跪地，解開的護腕露出滿是繭子的手掌——那是連日陪她瘋練劍磨出的。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Te3rdmQh

「本小姐……以後也要上戰場！跟哥哥一樣！」蘇宵突然抬頭，杏眼裡燃著兩簇火，卻在瞥見魏辰不贊同的眼神時瞬間黯淡。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Uq2z5iZR

魏辰沒說話，只垂眸看她那雙握得死緊的手，十指細嫩，掌心沒有老繭，說是握劍之人，實在勉強。

他知道，蘇宵跟他學過劍術，但多是點到為止。蘇赫捨不得她受苦，凡兵刃之事皆嚴加看管，護得滴水不漏。

良久，魏辰才開口，語氣前所未有地柔和：

「大小姐，蘇大人只是……怕妳受傷。」

蘇宵聽了，不知為何，更像被戳中痛處。她猛地轉身，低聲吼道：

「連你都覺得，我就是深閨裡的花瓶對不對？一點用都沒有！」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zlTvX0Ac

她的眼淚滾落，咬著唇強忍著啜泣。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q1sZGPYQ3

「哼！」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svSIq00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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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身跑了出去，像一陣風捲過雪地，背影倔強得不容誰攔。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1y3pDtWr

魏辰站在原地，看著被掀起的門簾緩緩落下。片刻後，他收回目光。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nvsz6VWX

「……不是那個意思。」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jhD3hyle

他低聲說著，抓空的指尖只撈到一縷濕透的披帛。他僵在原地，喉結動了動，突然一拳砸向廊柱。

蘇宵蹲在練武場的角落，她摸出懷中皺巴巴的信紙，那是東曜昨日偷偷塞給她的軍報抄本——上面說東北出現了詭異的毒霧。她突然看見場邊兵器架後閃過月白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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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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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曜從陰影中走出，他向來整潔的衣袍竟沾著泥點，髮梢還掛著草屑，活像剛從哪處密道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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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妹妹。」他蹲下身與她平視，突然從袖中掏出個竹筒，「凌修從東北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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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筒裡是節枯枝，附著的紙條上，凌修張揚的字跡寫著：「你哥活蹦亂跳，就是天天念叨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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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宵的淚水砸在紙上。她沒看見東曜袖口滲血的繃帶，也沒發現遠處樹梢上，魏辰正用劍尖挑著個黑衣人——那傢伙懷裡揣著五封被截下的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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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哥哥。」她突然抓住東曜的手腕，濕漉漉的眼睛亮得驚人，「教我真正的兵法好不好？不是棋盤上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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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曜彷彿看見當年那個在靈堂前攥著他衣袖的小女孩，終於長成了能灼傷人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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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輕聲應允，卻在心底補了句：但我會讓這戰事，在你學成前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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