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幽影 - 第十四節日影(下)

「我本來想和你和平相處的。畢竟我們足足有半個月沒見了，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已經等了你四十五年呢。」暻笑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扼緊了林影的喉嚨。

他輕笑一聲，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我曾經很喜歡你喔，畢竟......我是為了保護你而生的。我本以為我們能一直這麼下去。」

林影努力地掙扎著，卻仍被死死壓在原地，窒息感讓他的大腦有些模糊。

該......怎麼做？

看著意識逐漸渙散的他，暻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少見的落寞，「可為什麼......在他出現後，你就忘了我呢？」

「明明我才是真正陪你長大的那個人，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呢？」

「明明你那麼討厭成為替代品，為什麼......還要這麼對我呢？」

......因為不想讓你疼啊。

恍惚間，林影的腦中閃過一幀畫面。

黑暗的房間中，年幼的他蜷縮在牆角，麻木地撫摸著身上剛被打出來的傷痕。

『為什麼在哭呢？』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孩溫柔的聲音。

林影默默抬起頭，眼前站著一個和他極為相像，而更為年長的孩子。

『別哭啦......以後，就由我來保護你吧。』

林影有些懷疑地點了點頭，他本不抱有任何期望，可那個人的確信守了承諾。

每當遇見危險時，他總是會擋在自己身前；每每陷入夢魘之中，也總是他將自己叫醒，努力地安慰著他。

雖然那傢伙的想法有時極其危險，甚至稱的上瘋狂，但林影還是相信著他。

『我會永遠保護你的。』不知不覺中，他似乎已經成為了林影的太陽，暻也變成了他的名字。

可本該是「太陽」的他，反倒成為了影子。

成為了永遠離不開光的存在。

看著林影痛苦的模樣，暻本能地放輕了力道，但在他稍微恢復後，又很快收緊。

可就那一瞬的放鬆，便注定了他的敗局。

林影悄悄摸向桌底，從和過往相同的位置翻出了一把刀，果斷地捅進了暻的胸口。

鮮血緩緩從被染紅的刀上滴下，和記憶中的畫面逐漸重和。

那天，他也是這麼做的。殺死了那個只存在自己想像中的哥哥。

『.......對不起。』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身上也隱約傳來疼痛。

我對他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呢？林影一直都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

恨嗎？或許不會。

愛嗎？可他們又不斷傷害著彼此。

兩個不懂如何去愛的人從最開始似乎就只能互相折磨，好表達出自己對他的在意。

「......真狠呢。」暻的眉頭因為疼痛而皺起，卻還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可你忘了嗎？我們......」林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抱住他。

「......本就是一體的。」他默默補完了暻沒有說完的後半句話，腦中傳來的劇痛讓林影眼前發黑，就像真的要和他一同死去般。

可他們本就無法獨活。就像光與影，無法分離。

他們是彼此最後的錨點，也是唯一不會背叛彼此的人。

自己是無法背叛自己的，不是嗎？

至少在三年前，他們還是這種關係。

『如果幸福無法讓你存活的話，那就用疼痛吧。』

『如果愛沒辦法讓你活下去的話，那就恨我吧。』

這是他們最後的約定，一個因愛而生，卻得用痛苦維繫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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