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幽影 - 第二十節流螢(下)

在說完後，林影又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該不該提起暻的存在。

如果要的話，又該怎麼說？他有些迷茫。

看著沉浸在思緒中的林影，雲煙並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後來，夢見了一個很討厭的人。一個瘋子。」

「他的記憶......好像是完整的。不像我，記得的東西都只是零碎的片段。」

林影停頓了一陣子，手輕輕摩擦著杯緣，指尖泛白。

「之後，打了一架，順手再殺了他一次。」他緩緩抬起頭，注視著雲煙的雙眼。即便語氣仍然平淡，手卻止不住地顫抖著。

你會討厭這樣的我吧？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人。

沒有人會喜歡的。連自己都做不到了，其他人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為什麼呢？」雲煙的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但又很快恢復成本來的溫柔。

沒有厭惡......嗎？林影有些困惑地看著他的表情，可雲煙的想法似乎真的如他面上所現，沒有半點破綻。

是你裝得太好了，還是真的這麼想呢？

「......他太吵了，也太危險了。」林影又喝了點可可，不知是因為他習慣了這個味道還是什麼原因，似乎沒有最開始那麼甜了。

雲煙輕輕揉了揉他的頭，語氣溫和地問著：「後悔嗎？」

「......我不知道。」林影稍微頓了一下，繼續說著：「動手的那天很痛，但結束後沒什麼感覺。也沒什麼變化，他還是很吵。」

「......只是從要我殺了所有人變成去陪他而已。」他淡淡地說著，嘴角僵硬地微勾著，眼神卻極為黯淡。

手中的杯子早就空了，林影只能一再摩擦著杯緣，試圖壓下翻湧著的情緒。

好像每次在他面前時都是這樣，永遠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情緒，控制不住思維，只能任憑他們毀掉一切。

林影其實也很疑惑，明明演戲是他最擅長的東西，怎麼那副面孔在雲煙面前總是這麼輕易的碎裂。

就在林影還在走神時，額頭突然傳來的觸感讓他稍微愣了愣。

那是個一觸即分的吻。

「阿暻，沒事了。」雲煙輕輕捧起他的臉，溫柔地注視著他。

「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不要總是把事情藏在心底。」

看著從他眼角緩緩流下的眼淚，雲煙嘆了口氣，無奈地笑著。

「......不然我會心疼的。」

「嗯。」林影努力試著勾起唇角，淚水卻更為洶湧，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為什麼......停不下來？

林影有些茫然。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明明所有情緒都被深深埋在心底，可眼淚就是止不住的流。

明明早該習慣了，為什麼還是會痛？

明明只是一句話而已，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勾起所有的情緒？

雲煙輕拍著他的背，靜靜地陪伴在他身旁。

「別怕，都結束了。」

「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罵你。」

不要再害怕了，好嗎？

真的，不會再離開了。

不論你做出什麼事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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