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界 - 第三章｜拼貼的關心(下)

【語場提示：C級語者 MIR-157 任務行程14:00開始。】

【語態核准：鏡語｜語壓限制：0.6｜主體詞每日限制：1次】

「出門完成。路徑確認。」

今天的模擬排在午後，時間充裕。我決定步調慢一些。

語區四段的廣場已經搭起了節慶用的結構物，暫時性銀白布料覆蓋著語場傳感牆，數位投影正播放著授權的祝安語句。

人群安靜地站著，聲音像氣息一樣斷續輕微，他們低聲背誦那些早已核准的格式句—

「祝安無語壓，格式可通行。」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V3YzJ79e
「願句合法，風穩存記。」

我站在人群的邊緣，沒有加入誦讀，只聽著那些語句一遍遍地回響，像某種可預測的、編碼過的信仰。

（語場每年紀念的，不是語者，而是語場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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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四段巷口的小餐館，熟悉又不起眼的一家老店。語壓監測層級是 D，對非語者開放，語態也比較寬鬆——只要輸出的語句來自公共模組或經授權拼貼，便可通行。

門口貼著白底黑字的系統提醒：

「語場級別：D、C、非語者開放｜語態範圍：公共語句、鏡語、織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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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進入時，角落裡有人抬頭，是簡既。

他坐在老位子上，靠牆的位置，頭髮有些亂，眼下微微泛青，像是昨晚又試圖拼貼某個語句到半夜。

他是非語者，我的舊識。身上穿的是語場D級許可的日常服，淺藍泛灰，袖口略微捲起，一條早就停產的語識線圈掛在中指上，無實用功能，但他總戴著。

見到我時，他沒說話，只是舉了舉手，笑得像是偷偷藏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然後語速平穩地輸出拼貼模組句：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kmo2gk3k
「今日光照穩定，適合互動……喝湯。」

（……那是故意亂貼的合格句尾。）

我盯了他一眼。語場沒響起警告——他選的模組邊界足夠模糊，剛好卡在警告閾值之外。

我輕輕笑出聲，然後輸出鏡語回應：

「方位確認。進入用餐區域。」

（老位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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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下。他翻開那本厚實的餐單，手指靈活地翻過幾頁，指節在頁邊輕輕敲著——像在敲語場的節拍，

又像是在打斷它的節奏。

那菜單不只有菜名，還附有可搭配語句的模組索引，像是一份語言使用的配給清單，而他總像是想在這清單中找到些規則外的餘白。

點完餐後，他視線在牆上的廣告投影停了一下，嘴角微動。

片刻後，他語調平穩地說：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rj9zK8sa
「祝安日，願彼此……今日餐點順利。」

我頓了下。

他挑了挑眉，像在等我反應。

我語調平穩地輸出鏡語：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ZHJDvfra
「接收祝語，已記錄。」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uoQLa5zP
（我知道你在開玩笑。但謝謝你還記得今天這個日子。）

他笑得小心，像是在測試語壓的容許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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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安靜地吃著。空氣中有一種溫熱的醬香，但語場靜壓讓那氣味也變得拘謹。

他忽然抬起頭，看目光貼著我額角，然後故意用句式奇妙的拼貼說：

「如有訓練進展，可向……可疑友人匯報。」

語尾一頓，他看著我，眼裡閃過一下笑意。

我幾乎脫口而出什麼，但還是壓住了。鏡語輸出：

「訓練狀態穩定，語壓可控。」

（是的，我還撐著，因為有人偶爾說出不太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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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結束，他站起來，拉了拉鬆掉的袖口，語句比剛才輕了些，語尾像被削過一層預警：

「感謝光臨。再次再見的話，也請提前預約。」

那句話說完，他微笑的角度像故意設計得比語場建議角度多傾了兩度。不是違規，只是偏離。

我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點頭。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Q6RRk8KR
（你總有辦法把最無趣的句式說得像是調皮話。）

我站起來，鏡語輸出：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07i5NUlO
「餐食結束。準備離席。」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gguHPnoq
（有你這樣的朋友，語場裡偶爾不那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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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館，天光正亮，節慶語句依然閃爍在四段主路兩側的電子牆上：

「語者當節制，風壓宜控。」

（節日的語句，比節日本身還有生命。）

「路徑轉換。前往訓練艙。」

【語場提示：C級語者MIR-157進入任務前預備階段。】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8gUO30mI8
【當前語壓值：0.19｜主體詞使用次數：0／1｜鏡語狀態維持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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