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界 - 第六章｜靜音點

【語場提示：C級語者 MIR-157 xMIR-146 任務進入第二階段】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UHccgPkY
【語態模式：鏡語 × 反應測試】

【語壓上限：0.6｜主體詞剩餘次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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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開始。句型轉譯啟動。」

（跟昨天一樣。雙人組隊格式測試，資訊傳遞，沒有主體，也不該有情緒。）

艙內靜得像語句被預先壓縮過的空氣。藍白燈映在我手背上，皮膚逐漸泛熱，不是因為焦慮，而是因為——太安靜。安靜得像被預言過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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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對面的MIR-146平靜的輸出第一句：

「環境穩定，指令準備中。」

我點頭應答：

「確認接收，狀態清晰。」

（沒有問題。這種句子早就說過幾百次，甚至能閉著眼反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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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句資訊推送中段，我稍微停了一拍。

不是因為語速問題，而是——我不小心想到了一件事。

前幾天，在小巷口看到的那句話——

「雲行遲緩，如為遺落之想預留軌跡。」

那句子不是這裡的，也不應該還留在記憶裡。

它像一顆語意異物，強行擠進當前句尾，佔據了格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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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口時語速沒變，但語尾浮起一點。

「任務內容……確認中，準備開始執行。」

（語場不會抓這麼小的語尾波動吧。我已經盡量封住了。）

【語場警示：語尾結構微偏｜語壓上升：0.48】

語場提示轉為藍白綠混合的「流動監控模式」。這意味著：訓練進入「自由組構」流程。我需要不依照指令，主動生成一句合格鏡語。

這是陷阱式自由。沒有模組，就是風壓最容易失控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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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口：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scPzqAgR
「模擬連結穩定，結構正常。」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XTkCwTFE
（語速0.91，語尾收得緊。沒問題。）

但說完那句的下一秒，我感到喉頭後方有一股非聲音的震動。像什麼東西貼著聲帶滑過。冷的。

那不是情緒，是語壓——靠得太近了。

（不要亂想。不要再碰格式以外的語句了。現在說話，不是表達，是生存。）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L90w56S4
（我現在只要錯一個音節，就會被判定語風浮動。）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c4Hr37MJ
（我有控制住……我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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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椅把，指節泛白。MIR-146 輸出下一句，語調機械般冷靜：

「系統靜音維持中，請持續連接。」

(聽不出任何語感波動。他完全在格式裡。)

我回應：

「連接已確認，靜音......仍持續。」

【語場風壓提示：語者 MIR-157 微幅上升｜當前語壓：0.52】

（太接近了降頻臨界點了.....下一句不能出任何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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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穩住節奏，繼續說下一句。但心跳已經蓋過語速節拍，聲音起點微顫。

我發現我講出口的格式正在斷裂。

「執行……流程略有調整，仍可持續……」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語風要超壓了！）

【語場警示：語風突破闊值上限｜語壓值：0.68｜即時降頻啟動】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5UudaxGS
【語句限制：是／否／待確認｜主體詞鎖定中】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1EIWbqLPz
【本日為 MIR-157 第一次降頻｜紀錄編碼：FREQ-01】

警戒聲響起。

刺眼的紅光一瞬間落下，艙室被一層近乎懲罰性的靜音光壓封住。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語場已封住所有通道。

「是否理解限制？」

我張嘴，語場直接覆寫我的聲帶。

「……是。」

我想說「我不是故意的」，但那句話裡有主體、有情緒、有求情的痕跡，語場不允許。

所以我只能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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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我還能調整」，但那不是格式內語句。

所以我只能說：「是。」

「是。」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7FjseoXO
「是。」

「是。」

像是溺水的人，不斷浮出水面，只能吸一口氣再下沉。

【語場提示：語者 MIR-157 降頻完成｜風壓冷卻模式啟動】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4hZ5Vez7
【語者目前處於封鎖語態期｜預計恢復時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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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光消退，艙燈轉為標準冷白。語場提示「模擬結束」，但我知道，真正結束的，是我說話的權利。

MIR-146 緩緩站起來。他面無表情地轉頭看了我一眼——很短，很輕，很冷。接著他開口，

語句乾淨得像剛從語場文件夾複製出來。

「異常處理已完成。其餘模組結束可行，訓練已結束」

（句子沒錯。但每一字，都在畫線：你失控，我正常。你，是例外。）

我無法回應。也無從抗辯。降頻時語場只允許我說三種句子——

「是。」

「否。」

「待確認。」

此刻，我連「待確認」都不想說。

他轉身離艙，眼神像是早就預料我會跌下來。語場會自動清除異常，而他，只需維持「合格」。

【語場提示：MIR-157 語句總輸出數：14】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VJ2Y4rhA
【可轉存為公共語句模組數：0】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RUsLKc8P
【當日狀態：降頻｜FREQ-0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mQvpLZd9
【備註：封鎖語態中｜不可參與公共語句輸出】

我盯著牆上的 0，看了太久。它像一張白紙上的洞，

它寫滿了我今天什麼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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