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界 - 第一章｜鏡構接入

【語場提示：C級候補語者 MIR-157 接入鏡語訓練模組 × 初級模擬啟動】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ZmPcpuhP
【語態核准：鏡語 × 基礎格式｜主體詞上限：1｜語壓上限：0.6】

艙門闔上的一瞬間，寂靜鋪滿整個空間。

那不是日常生活中所熟悉的「安靜」，也不是錄音室裡的靜音密封。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B1YnanFM
而是一種被系統校準後、剝除了所有非語法允許聲響的空氣——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1oEWeJSPD
沒有人聲，沒有呼吸雜音，甚至連我吞口水的聲音，都像被懸掛在一層透明的靜音網後，無聲墜落。

這裡只允許「可以被說」的聲音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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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啟動。狀態穩定。」

牆面無色，無紋理。白得像記憶資料格式化後的暫存面板。

四周沒有任何指引，沒有指示音，沒有待機燈閃爍。

我站在艙室中央。這不是一個訓練室，更像是一個語者登錄前的「語形預洗槽」——

它不是在等待「我」，而是在等待一個語風結構可標記、可轉供、可模型複製的「MIR-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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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場提示：請輸出以下格式句 × 檢測語風偏移】

我開口，語尾預設收斂：

「自身狀態穩定。」

（語速中等，語尾乾淨。這句話我說過很多次，每一次都像在清除情緒殘響，只留下字義骨架。）

「環境狀態無異常。」

（其實有異常。牆太白，光太直，讓我產生一種近乎偏頭痛的反射。）

「流程狀態正常。」

（不正常的是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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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場回饋：語壓值 0.11｜語尾結構正常｜風壓可控】

我下意識吐了口氣。

語場沒標記這個動作，還好。

【下一流程：主動鏡語模擬 × 請自選合法語句輸出】

這一段最難。不是因為要選什麼說，而是因為——這是唯一看起來像自由的階段。

系統給了我選擇權，但那不是決定意義的自由，而是讓我自己挑選一個「最不容易出錯的模板」。

我開口：

「模擬連結完成。可進行測試。」

【語場評估：語速正常｜語壓維持｜語風開始建模】

我想起曾聽過的一句話：

鏡語不是讓我學會說話，它是要我學會「不說多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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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口輸出下一句：

「準備結構接續。資料輸入穩定。」

（語場不會記錄我此刻的懷疑，但它會記下語尾的那0.03秒停頓。）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算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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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場提示：語風建模完成 × MIR-157 初始鏡語樣本登錄完畢】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fLOhSOah
【語風標註：低壓／中速／結構偏保守型】

這是我第一次被命名為一種語風。

不是「沈言」，不是「MIR-157」，而是「結構偏保守型」。

一種系統上的語言標籤。

一個以我語速與句尾為範本的統計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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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結構偏保守型」這幾個字浮現在牆面上，感覺它比我名字還先一步定義了我。

（「低壓／中速／保守型」……也許我本來就是這樣吧。）

不喜歡出頭，不擅長太快地表達意見。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x7HJzWitw
但也不是真的內向。

我只是很早就發現：說出來的話，很容易被留下；而留下的話，很容易被誤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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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不是語者。他連非語者模組都沒登錄過。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7z02fjOF
他說話總是慢半拍，像句子要先經過心裡繞一圈才敢出口。

有時候，他看著我語場輸出練習的時候會問一句：「這樣....會不會太安靜？」

我沒有回答過他這句問題，因為那句話裡的「?」就已經讓我的語壓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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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比較實際。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5oQPjWsIP
她學會怎麼用語場模組拼貼句子，怎麼選擇合法語彙讓我減壓，甚至知道我哪天的主體詞剩下幾次。

她不會問我感覺怎樣，她只會說：「今天風壓不高，回來可以用一次『我』。」

她把關心變成格式，這樣就不會出錯。

我知道她這麼做，是因為她擔心我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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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有時候還是會想說一些多餘的話。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Ok1HTxhTi
比如：「我今天其實沒有那麼想訓練。」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UlI79eXY
或者：「這不是我想表達的意思。」

還有：「謝謝你，我很開心。」

可這些句子不能說，語場不會允許。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k8HAckyg
而我，也越來越習慣在心裡重複那些不能被記錄的話，好像只要不說出口，它們就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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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場提示：語者 MIR-157 可退出模組 × 請前往語區四段報到完成初訓核定】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d3CaX8PC
【殘響穩定｜語風可模擬｜語者登錄臨界已通過】

我點下確認鍵。語場艙門重新開啟時，我沒有立刻踏出去。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0Mny20azF
我知道，只要跨過這道門，我就不再是「會說話的人」，而是「被允許說話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等語壓減輕一點。

可語壓從來不關空氣的事，而是從說話這件事開始，就被植入靈魂裡的結構。

我走出去之前，只在心裡說了一句話——

「希望，還能留下我沒說出口的那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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