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攬風過舊巷 - 第九章葬艷冢

沈青禾站起身，手心的第二瓣暮音草花瓣悄然綻放，冰涼的觸感像刀鋒輕割，卻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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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沈默看著手上第二瓣暮音草，眼神像在深思熟慮著什麼，夢裡的一切表達皆是如此委婉，一切都需要好一番經歷才能理解它的意義，或許，暮音草命印的存在也是某種與妹妹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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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是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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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花海，透著生死氣息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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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踏入那片沉睡的花海，夕陽像最後一抹叛逆的血色，悄然灑落在滿地凋零的桂花與暮音草間。風，帶著一絲冰冷，輕撫過她的臉頰，卻無法吹散心頭那沉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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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花瓣，柔軟得像是能輕易吞噬她的腳步，每踏一步都像踩進無底的深淵。遠處的天空燃燒著橘紅與紫羅蘭的色彩，彷彿世界在這一刻凝結，時間被拖慢成一條流淌著暗紅色血液的河。她的影子被拉長，扭曲，像是被詛咒般綿延至花海盡頭，沈青禾有種強烈的預感——她的妹妹一定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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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散發寂靜，只有風吹動花海，彷彿在低語著未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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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

那抹記憶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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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䇛靜靜躺在花海之心，像是時光遺忘的遺體，也像她記憶裡那一頁反覆翻閱過的頁角，破舊卻無法撕去。妹妹的身體被暮音草與桂花半掩著，一如她生前的模樣，安靜、纖細、與世界保持一指之隔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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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跪下，指尖顫抖著觸碰那不該再溫熱的臉頰——卻在那一刻，空氣微微震盪，如同夢境顫了一下。妹妹的睫毛微動，眼眸緩緩睜開，宛若從一場太久太久的沉眠中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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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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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穿透沈青禾，像望向一場她無法改變的命運。她微笑，卻笑得比哭還絕望。沈青禾急著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像喉嚨被暮音草的藤蔓纏住。這場相遇，是一場禁聲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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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緩緩伸手，指尖在沈青禾的手心輕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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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瓣花瓣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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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怔住，而妹妹已一步步向後退去，像被什麼不可抗的力量拉回幽暗深處。她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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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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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夢境崩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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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褪去，一片黑影悄然降臨，星光隱約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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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帶來古老的低語，在腦海中迴盪：

「十瓣暮音草，集齊即解開靈魂的枷鎖，唯有完全明瞭，方得贖罪之門。」

但這句話像謎語般模糊，她只能感受到壓在心底的重擔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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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低語來得突兀，像從骨髓裡滲出的寒意，在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滲透到每一個細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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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愣在原地，周圍彷彿空氣被抽空，「嗶——」的聲響在腦中轟鳴，那道聲音，像是夢境深處殘骸中的某個劇烈迴響，熟悉又遙遠，如同失去的母語，在她身體裡乍然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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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瓣暮音草……」

「一瓣……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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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字，卻重擊她心口。她幾乎踉蹌後退，胸口因為喘不過氣而劇烈起伏著，來自某種深層情緒襲來——不是驚訝，而是無法名狀的恐懼，甚至帶著某種原始的、靈魂深處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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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是儀式、不是任務，更不是恐怖遊戲的闖關戲碼。這是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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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明白，手上的暮音草花瓣不是什麼象徵，它們是具體的痛，是她曾經犯下的錯，是她當初沒有回頭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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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等待被贖回的妹妹——

那是等待被理解的憤怒，被聽見的悲鳴，被承認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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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垂下頭，喉嚨裡湧起一種厚重到幾乎要窒息的東西。像哭，又像吐血。心跳在胸腔裡撞得劇烈，她無法不顫抖，因為她知道，這條路沒有回頭，這場贖罪的旅途將會剝奪她的理智、記憶、甚至是她最後僅存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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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一步一步，用十瓣暮音草換來一場，遲來太久的——

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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