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濃霧如一層厚重的帷幕,將漁村籠罩在死寂之中。凌若曦站在實驗站外的石階上,凝視遠處隱約可見的村落輪廓。昨晚的夢境仍如毒蛇般纏繞她的心緒——那些冰冷的觸手,那股侵入靈魂的低語,讓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她深吸一口氣,海水的鹹腥與硫磺的餘味滲入肺腑,帶來一陣難以抑制的窒息感。
實驗站內的氣氛越發詭異。隊員們的眼神開始渙散,有人低頭喃喃自語,有人無故發笑,彷彿被某種無形的東西牽引。陳博士依舊冷靜,埋首於數據分析,卻對小李的癲狂事件隻字不提。凌若曦試圖與他對話,卻只得到一句敷衍的回應:「專注你的工作,凌博士。真相會自己顯現。」
她的目光掃過實驗站外的村落,注意到村民的行為越發異常。清晨時分,幾個身影在霧中緩慢移動,步伐僵硬,彷彿被線操縱的傀儡。一名年輕女子站在海邊,雙手高舉,口中哼唱著斷續的曲調,聲音低沉而扭曲,像是在與海對話。凌若曦感到一陣寒意,內心的理性開始動搖——這些人,究竟在恐懼什麼?
夜幕降臨,漁村的燈火稀疏,濃霧將一切聲音壓抑成沉悶的回響。凌若曦無法入睡,耳邊的低語愈發清晰,像是一群無形的幽魂在她腦海中呢喃。她裹緊外套,決定到村中走走,尋找答案。
她沿著狹窄的石板路前行,腳下的青苔濕滑,散發著腐爛的氣味。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喊聲,她屏住呼吸,躲進一間廢棄倉庫的陰影中。倉庫的木門半掩,裡面堆滿破舊的漁網與生鏽的鐵器,空氣中瀰漫著霉味與海水的腥臭。透過門縫,她看到幾名村民圍坐在一盞油燈旁,語氣急促而狂熱。
「牠在召喚,」一名中年男子說道,聲音顫抖卻帶著病態的興奮。「看到那無眼的屍體先高知道……我們必須準備獻祭,否則牠會吞噬所有人。」
「尋晚就有人去了,」另一名婦女說,眼中閃爍著恐懼與狂熱交織的光芒。「他說聽到了牠的聲音…他走進了海同。」
凌若曦的心跳加速,腦海中浮現昨晚海邊那具覆滿黏液的屍體。她試圖聽清更多,卻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從遠處傳來,刺破了夜的寂靜。村民們猛地站起,朝海邊跑去。凌若曦咬緊牙關,決定跟隨,卻在倉庫外撞見了一名老嫗。
老嫗的臉龐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枯槁,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不要凝視牠,」她說道,聲音沙啞如枯葉摩擦。「牠也在凝視你。」
凌若曦感到一陣寒意,試圖反駁。「我想知道真相,」她說,「這片海…到底藏著什麼?」
老嫗搖了搖頭,轉身消失在霧中,留下一個模糊的警告:「別去看祠堂裡的東西,會讓你後悔的。」
凌若曦的理性告訴她,應該回到實驗站,遠離這些迷信的瘋狂。但內心深處,一股莫名的衝動驅使她走向那個村子深處的祠堂。那是一座古老的石砌建築,隱藏在村落後方的崖邊,屋頂覆滿海藻與藤蔓,彷彿被海洋侵蝕了數百年。門口的石柱上刻著扭曲的符文,與筆記本上的圖案如出一轍。
她推開沉重的木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吱聲。祠堂內昏暗無光,空氣中瀰漫著血腥與腐爛的氣味,濃烈得讓她幾乎窒息。一盞微弱的油燈掛在牆上,映照出中央的一座石碑。石碑高約兩米,表面刻滿密集的紋路,像是無數觸手交織而成的圖案,散發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壓迫感。
凌若曦靠近石碑,指尖輕觸那些紋路,冰冷的石面彷彿在顫動。她凝視著圖案,試圖辨認其含義,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力場侵入她的意識。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的低語變得更加清晰,像是一千個聲音同時在她的靈魂深處呢喃。
突然,她的眼前閃過一陣幻象——無數人影在海邊狂舞,赤裸的身體塗滿發光的黏液,雙手高舉,向著黑暗的海洋獻上血肉。他們的肢體扭曲,與觸手交纏,模糊了性與暴力的界限。男性的性器在黏液中閃爍,女性的私處被觸手撫觸,發出令人不安的顫抖。他們的呻吟與尖叫交織,彷彿在進行一場非人的儀式,獻祭給那片無光的深淵。
凌若曦猛地後退,撞倒了一盞油燈,火焰在地上蔓延,映照出石碑上更深的紋路——一個由觸手組成的巨物,無數星光般的眼睛凝視著她。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幾乎停止,彷彿那巨物真的在注視她,穿透她的靈魂。
凌若曦踉蹌地衝出祠堂,寒冷的夜風拍打在她的臉上,卻無法驅散幻象帶來的恐懼。她的雙手顫抖,指尖仍殞著石碑的冰冷觸感。她靠在崖邊的石壁上,大口喘息,試圖讓理性回歸。
「這不是真的,」她說道,聲音顫抖。「這只是…幻覺。」
但她的內心深處,卻感受到一種莫名的聯繫——無光之海,石碑的符文,夢中的觸手,彷彿都在召喚她,喚醒某種深埋的記憶。她的父親,那個在海上失蹤的男人,是否也曾見過這些?
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浪濤聲,混雜著斷續的低語。凌若曦轉頭看向海邊,濃霧中隱約可見一個身影,緩慢走向海面。他的步伐僵硬,口中哼唱著與白天那女子相同的曲調。突然,他縱身躍入海中,水面泛起一陣漣漪,隨即恢復平靜。
凌若曦的雙腿發軟,幾乎癱倒在地。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完全相信科學的邏輯。無光之海正在侵蝕她的意志,而那片黑暗中,某種存在正在等待她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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