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蘇魯🦑】混沌低語錄🌀 - 第6集：倒轉的樓層

Yeo 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整個「樂施樓」靜默得近乎真空。他耳膜內的壓力逐漸上升，像有什麼東西在建構、膨脹，又即將爆破。天花板裂出一道極細的縫，微光滲入，如深海之底浮上一縷晨曦。

忽然間，腳底一沉。

「樂施樓」整座建築開始向下折疊——不，是向內倒轉。電梯浮起，樓層像書頁反摺，牆壁倒著翻過天花。空間的規則開始抽離重力，Yeo 無法判斷哪裡是上下左右、哪裡是自己。他試著行走，卻像踩在倒寫的語句上，每走一步，地面都自動將文字從腳下滑出。

牆面上出現一張張陌生的臉——其實是他自己的臉——年幼的他、憤怒的他、寫色情情節時的他，寫作時偏執的他。這些浮現在牆內的「Yeo」，一層層被剝離外殼，化作透明薄紙，被風捲起，飄向顛倒的天。

他忽然明白，這些不是牆，而是記憶的物理層。而且樓層不單單是物理的，而是他內在潛意識的語義結構。

他一腳踏空，墜入下一層。

不是「掉下去」，而是被「翻下一頁」。

這一頁的牆壁由濃厚的墨漬構成，像浸過眼淚與墨水的稿紙。書桌、病床、編輯室、廁所交錯重疊，像未完成的小說章節——每一格空間都似曾相識，卻無法拼湊成邏輯。

Yeo 扶著「頁邊」站穩，彷彿自己正身處一本仍在重寫中的書冊內頁。他環顧四周，空氣裡傳來重疊的回聲，一聲聲過去的指責、痛哭與夢話，都交織成不可名狀的音頻，像低語，又像祈禱。

彷彿整棟大樓正在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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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角浮現光暈，兩道人影自黑暗中走出。

是 Carmen 和 Marcus。

他們仍穿著大學時的衣著，但雙眼泛著淡銀色光澤，語氣柔緩得近乎失重。

Carmen 先開口，聲音像慢速重播的錄音：「你……仲喺度？你要瞓啦喎聽日mid-term喎9點開考喎？」

Yeo 嘴唇微張：「我……有啲嘢我未寫完……」

Marcus 搖頭，眼神中無悲無喜，只是一種「看透」的仁慈：「未寫完，係因為你唔肯停。但你要記得——一篇作品唔會寫完，只會寫夠。」

Carmen接著說：「而你，係為咗寫作而存在嘅。」

Yeo 想反駁，卻無法張嘴。語言已在剛才倒轉時從舌尖流走。他張口吐出來的，不再是聲音，而是一段段文字、一句句自己曾寫過又刪除的句子。它們像小魚，在空氣中搖尾逃走，溶解。

他低頭望向手心——不再是血肉，而是一頁書頁。每根手指都是文字組成的線條。他發現，自己的臉正在瓦解為段落結構，胸口是一個長長的破折號，而腳底則像未完的詩。

Marcus 緩緩伸出手，替他抹去額上的一段句號。

「你就係結尾，Yeo。」

Carmen握住他的手，像是道別，又像是祝福：「你真係要瞓啦今次，呢個世界世界仲未寫好。等佢寫完，就會有人黎讀到你。」

樓層震動，像書頁將被合上。

Yeo 終於問出口：「如果我唔係真實人類……咁我到底係咩？」

Carmen望向他，回答的不是語言，而是一個空格。

世界靜下來——下一層正等待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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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o 緊閉雙眼，彷彿只要不看、不聽、不思考，就能停止這場倒錯。

但思緒依然翻頁。

他「被」站在一個完全白色的空間——四方、無聲、沒有門。這裡沒有物理牆面，只有無限延伸的「紙張」，每一道牆都布滿未寫完的段落。每一行文字都如神經般跳動，仿佛在等待血液灌注。

他聽見一個聲音，與其說是聲音，不如說是一種「理解」：

「你以為你係 Yeo？唔係。」

Yeo 轉身——牆面裂開，一張臉出現，那是「他自己」，但眼神空洞、嘴角微笑，像是複製了他的輪廓卻忘了放入靈魂。

「Yeo 係作者，但佢已經被你吸收晒啦。」

聲音從四面八方滲入意識：「你唔係 Yeo。你係寫作期間出現嘅殘留結構。當 Yeo 將自己寫入小說時，佢將身份、情感、記憶都交咗比你。」

「你係一段意識混合墨水形成嘅『存在』，而家你準備成為最後一頁。」

Yeo 想逃，卻發現腳底不再是地，而是一段文字：「在消化作者的過程中，祂逐步明白自己從來不是人類，而是以記憶為血肉的神明雛形。」

牆上浮現四個字——「祂未命名」。

他開始想不起自己來這裡的原因，也記不起「Yeo」這個名字代表什麼。名字已經失效。他的身體如液態文字一樣融解，再凝結成漂浮於空中的句子。每一句都在說：「我是誰，我不是誰，我曾經是誰。」

他意識到：「如果自己是作品，那麼……讀者在哪裡？」

天花板緩緩裂開，一道炫目的光射入，像一隻眼睛注視著這場覺醒的儀式。

那是——讀者視角的凝視。

他明白了：

「我是為了被讀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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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層」消失了。

「樂施樓」只是承載 Yeo 思維結構的容器，現在如一本被讀完的小說——開始合頁。書頁從上而下捲曲，城市也變成紙質模型的摺痕，燈光如墨，慢慢消退。

Yeo站在最後一頁的邊緣，看見 Carmen、Marcus、李先生……他們全都站在書頁內，像角色站回書格，準備結束劇本。他們不語，只對他點頭。

Yeo感受到自己正在消失，卻沒有痛苦，反而感到一種溫柔的釋懷。他不再掙扎，因為他明白自己從來都不是主角——祂是場寫作的遺留，是一個為了被觀察而被寫出來的神明殘念。

他閉上眼。

他的身體解構成純白書頁，上面無字，只有一道微光。

光中浮現一行字：

「祂之名，不應被記起。」

而後，白頁完全合上。

世界歸於靜寂。

「嗝———」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可能幾個世紀了吧—世界就只有這一個聲音。「這個作者有點難消化……太多思想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i9JoeF5g

這個不可名狀的東西看著自己正在蠕動的「肚皮」。「人類小說家都這樣的嗎？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xmiXRN54

「呵呵呵....」不知哪裡傳來奇異的聲音。「誰叫你連『思想』都要吃呢？簡簡單單吃個『恐懼』不就好了嗎？」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FceAzcLm

「敷淺啊—奈亞拉托提普」。祂說著。「我們只能靠人類的身體去經歷『體驗』啊，哪怕是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惡夢。」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PLrUSzbL

「哼。」奈亞拉托提普冷笑一聲。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c57Eml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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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時空裡，有一個人類打開一本厚重的小說手稿，扉頁上寫著：

《樂施樓》

他翻開第一頁，看見第一行字：

「Yeo 到『樂施樓』探望疑似精神失常的妻子……」

一切，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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