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猛地刹住，拉车的老驴前蹄扬起积雪。楚燼凇被颠醒时，正看见养父的猎刀架在少女颈间。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躯体，照出腹腔里蜷缩的婴儿——那分明是块裹着人皮的寒玉，裂开的嘴角淌着黑水泽特有的靛蓝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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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龙奴......"苏晚娘指尖夹着的绣花针嗡嗡震颤，"大壮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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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楚燼凇的瞳孔已映出婴儿额间竖瞳，腕间红鳞印记突然暴长。冰晶自他脚底蔓延，眨眼间冻住整片雪原。少女的孝衣寸寸碎裂，露出布满鳞片的下肢，腹腔中的玉婴发出刺耳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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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折松的猎刀劈在玉婴天灵盖，金石相击声震落松枝积雪。刀刃迸出火星，刀身符文竟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苏晚娘甩出缠满朱砂线的绣绷，红线触及玉婴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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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元守一！"寒螭真人的暴喝自雾中传来。独臂老者踏着冰蛇现身，蓑衣下飞出九枚青铜钉，将玉婴钉在冻土之上。楚燼凇突然抱住脑袋惨叫，心口疤痕裂开细缝，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咸腥味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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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战中没人注意到，驴车上的青铜葫芦正在疯狂摇晃。当玉婴的第三只眼完全睁开，葫芦突然炸裂，九十九枚封魂钉暴雨般倾泻。寒螭真人脸色骤变，冰蛇卷起楚燼凇就往雾霭深处窜："快走！钉魂阵要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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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折松夫妇追着冰蛇留下的霜痕狂奔，身后雪地塌陷成漩涡。封魂钉组成的骷髅云紧追不舍，所过之处松林尽成焦炭。楚燼凇在蛇腹中颠得七荤八素，怀里的《千字文》残页突然浮现金色潮纹——那分明是黑水泽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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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子夜，精疲力竭的一家人终于望见黑水泽。水面漂浮的冷火像万千萤虫，映得瘴气泛出诡谲紫光。楚燼凇的鳞纹已蔓延到耳后，张嘴说话时会呵出细碎冰晶："爹，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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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木小舟无风自动，船桨竟是半截龙骨。林折松解下酒囊灌了口烧刀子，突然将妻儿推进船舱。苏晚娘绣鞋勾住的包袱散开，露出染血的《镇海图志》，页面正疯狂翻动到绘着九头沧龙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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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开始沸腾。无数玉婴破水而出，踩着冷火跳起儺舞。楚燼凇腕间红鳞脱落，化作小蛇钻入黑水。当第一条沧龙触须破泽而出时，养母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儿子眼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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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骤现。楚燼凇看见五岁的自己正在茅屋前堆雪人，养父用猎刀雕出个歪歪扭扭的冰马。画面突然被血浪打碎，九世轮回的惨烈记忆汹涌而来——每一世的自己都抱着玉珮沉入海底，身后是养父母支离破碎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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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一样。"苏晚娘的声音穿透识海，绣花针带着金线刺入他眉心，"给娘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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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泽的漩涡吞没小舟时，楚燼凇终于看清沧龙真容。那盘踞泽底的巨物竟长着养父的脸，九颗头颅中有三颗正在啃食寒螭真人的冰蛇。林折松的猎刀突然迸发龙吟，刀柄裂开露出半截剑刃——正是镇海族失传的斩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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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个走！"猎户劈开缠上妻儿的触须，将青铜匣抛入船舱。匣中飘出的血符贴在楚燼凇额头，瞬间封住他暴走的灵力。苏晚娘最后看了眼丈夫，绣花针引动全身精血，在虚空画出道传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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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光门前，楚燼凇目睹了终生难忘的画面。养父脊骨爆出斩龙剑全貌，剑气搅碎三颗沧龙头颅；养母化作血雾融入阵法，发间三百根鮫骨刺钉住传送裂缝。寒螭真人骑着冰蛇冲进龙口，自爆前的狂笑震塌半座雾霭山："痛快！这才是老子要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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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已是陌生山林。楚燼凇蜷缩在青铜匣上，怀中紧攥着养父的断刀。玉珮裂痕渗出海水，在身下汇成个"楚"字。五步开外，戴骷髅项链的赤脚少女正在采药，腰间晃着的鎏金铃与官差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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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得正好。"少女弹指封住他穴道，药篓里爬出条碧绿小蛇，"你值三百灵石呢，可不能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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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燼凇张嘴想吼，吐出的却是团冰火交织的气旋。少女惊退半步，耳坠突然炸开毒雾。混乱中，怀里的《千字文》残页飘落，养父歪扭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红——那根本不是墨迹，是林折松的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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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走毒雾时，楚燼凇正趴在山涧啃野果。额头血符淡去处隐隐作痛，丹田却多了股暖流——是苏晚娘临别渡入的本命精元。他对着水面练习养母教的呼吸法，没留神呼出的冰火炸飞了整片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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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乔装成小乞丐的楚燼凇混进滁州城。城墙告示栏贴着他的画像，赏金已涨到五千灵石。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拽住他胳膊，浑浊的眼球里闪过镇海族图腾："黑水泽的亡魂托我给你捎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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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老汉天灵盖突然钻出条冰蛇。楚燼凇怀里的玉珮剧烈震动，将整条街的水井震得喷出黑水。当追兵符咒照亮夜空时，男孩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血符——正是养父教他认的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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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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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而起的冰焰中，五百里外的归墟海眼掀起巨浪。第二颗沧龙头颅，睁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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