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完結之後 - 序-17

「快想辦法擺脫它們！」陳宥傑低吼，手中的探測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數據顯示這片空間的魔力波動正在不斷上升，「如果它們是城堡的記憶，那我們得找到這個封印的關鍵點，否則……它們會吞噬我們！」

「封印的關鍵點……」吳冥雅低聲呢喃，猛然抬頭，視線再次落回那座雕像。

「它就是關鍵。」她眼神一凜，迅速結印，掌心凝聚出銀白色的符文，「我們要解除它！」

「解除？！」林瑞祥嚇了一跳，「你瘋了嗎？這裡可是封印之地，你確定解除封印不會放出什麼更恐怖的東西？！」

「現在我們已經被困在封印內部了，如果不打破這層詭異的結界，我們根本出不去！」吳冥雅語氣冷硬，「而且這座封印已經被侵蝕，這些倒影的出現就是證據，它正在崩壞！」

「所以我們必須先一步行動，不然——我們就會永遠被困在這裡。」

她的聲音剛落，倒影們再次動了。

這一次，它們不再是單純的影子，而是從地面中浮現，身形逐漸變得立體，如同某種漆黑而扭曲的存在，一點一點地剝離出我們的輪廓……

「它們在複製我們！」陳宥傑驚呼，握緊拳頭，「要動手了！」

「拖住它們！」劉辰咬牙，猛然揮劍，雖然無法消滅這些倒影，但至少能阻止它們繼續逼近。

而此時，吳冥雅已經站到雕像前，雙手飛快地結印，唇間低聲吟誦著古老的咒語。

空氣中傳來一陣微弱的震動，仿若某種沉睡許久的東西正被喚醒。

——咔嚓。

雕像的腳下，出現一道裂痕。

下一秒，黑暗的倒影們發出詭異的尖嘯聲，像是在害怕什麼般瘋狂扭動起來。

「有效果！」她驚喜地睜大眼，手中法陣光芒大盛，「封印要開了——！」

但就在這時——

大廳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心跳聲。

不是幻象，也不是錯覺，而是……某種真正存在的東西，正在甦醒。

心跳聲越來越強烈，彷彿來自地底深處，每一下都震動著我們的內臟，讓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然後——

雕像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笑意。

「……糟了。」吳冥雅的動作僵住，眼神驀地一變。

「這不是單純的封印……」她顫聲道，瞳孔微縮，「這是——某個存在的軀殼。」

一道人形的黑影的腳步輕緩，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它沒有明確的五官，整個人像是被濃稠的黑霧包裹，唯獨一雙眼睛……空洞，深不見底，彷彿能將人吸入其中。

自從吳冥雅解開封印後，我的頭就開始劇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腦海深處不斷震動，翻攪著我的思維。我捂住額頭，視線模糊不清，耳邊傳來嗡嗡的低語，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竊竊私語。

——回來吧……

——這裡才是你的歸處……

「好吵⋯⋯」我咬緊牙關，試圖驅散腦中的噪音，但那些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仿佛要撕裂我的意識。

黑影停在我們面前，低頭俯視著我，忽然抬起一隻手，緩緩向我伸來。

「別碰他！」劉辰怒喝，猛然揮劍，但劍鋒穿過黑影的身體，如同劃破虛無，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掀起。

「該死的……」他咬牙後退，迅速轉守為攻，試圖用氣息鎖定對方，但黑影根本沒有固定的形態，像是純粹由意識構成的存在。

「這根本就不是怪物。」吳冥雅的臉色蒼白，額上冷汗直流，「它……它是被封印住的靈魂？」

她的聲音在我耳中聽起來越來越遙遠，黑影的手掌已近在眼前，指尖微微顫動，像是在確認什麼……然後，低低笑了。

「我的王——您，還記得嗎？」

這句話一落下，我的意識猛然一震，劇烈的頭痛讓我忍不住跪倒在地。腦海深處，斷裂的記憶碎片開始翻湧而出，模糊的畫面交錯閃過——

血紅的月光、無止境的黑暗、倒塌的城牆、人們的哭喊聲、無數雙空洞的眼睛盯著我……

還有，那個站在黑暗中心，與我一模一樣的影子。但不太一樣的是他給我的感覺。

「……這是什麼……？」我喃喃低語，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一種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

黑影的笑意更深，彷彿對我的反應感到滿意。它沒有繼續逼近，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我想起某些被遺忘的事實。

「住手！」劉辰還想衝上來，但黑影只是微微一晃，整個人便如霧氣般消散在原地。

可我知道，它並沒有離開。

它……已經進入了我的意識。

下一秒——

我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我站在金色的花海之中，微風輕輕拂過，帶來淡淡的花香。陽光灑落，天空是溫暖的藍色，而我的手，被一個溫暖的掌心緊緊牽住。

「快點！」那人的聲音帶著笑意，輕快而熟悉。我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那份純粹的快樂與安心。我們在花田間奔跑，金色的花浪隨著步伐搖曳，空氣裡迴盪著笑聲，彷彿這裡就是永恆的樂園。

可是——

畫面驀然一轉，花海枯萎，天空變得昏暗，世界彷彿被扭曲的陰影吞噬。那人倒在地上，鮮血滲透了金色的花瓣，滲進泥土，化為深沉的黑色。

「不……！」我想伸手去拉住他，卻發現自己的手顫抖不已，無論怎麼努力，都碰觸不到他的身影。

天空轟然裂開，烏雲翻湧，雷鳴劃破死寂，壓迫感沉沉墜落。狂風掠過，花瓣四散飛舞，化為黑色的灰燼。

「您為什麼忘記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無法言喻的悲傷與憤怒。

我渾身一震，驚恐地回頭，卻只看見無邊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然後，世界崩塌了。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慘白的大地上。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乾涸與腐朽的味道。我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腳下堆積著無數殘破的屍體，他們的眼睛大多緊閉，卻仍有些雙目圓睜，像是在死前懷抱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怨恨與絕望。

遠方，黑色的天空低垂，彷彿要壓碎整個世界。閃電無聲地撕裂雲層，照亮那無盡的荒原——這裡沒有生機，只有死亡與遺忘。

「為什麼……」

我驀然回頭，看到一個人影佇立在屍山血海之中。他的衣袍破爛，臉色蒼白，雙眼中映著無窮無盡的悲痛與怒火。他艱難地向我伸出手，聲音顫抖而低沉，像是從時間的縫隙中傳來的控訴。

「為什麼……您要拋棄我們……我的王？」

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痛襲捲而來。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發現自己的靴子已經沾滿鮮血，踩在無數屍骨之上，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碎裂聲。

「我……」我張了張口，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那個人影一步步向我走來，他的眼神逐漸被黑暗吞噬，身體也在風中化為一縷縷虛無的塵埃，最後只剩下那悲痛的聲音迴盪在這片死寂的世界——

「您背叛了我們……」

「您……遺忘了一切……」

耳鳴聲轟然炸開，我的視線驟然模糊，世界在剎那間崩塌，吞噬了我的意識。

我猛地睜開眼，手不自覺地抓住胸口，心跳劇烈。周圍的光景逐漸變得清晰，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古老的城堡中，周圍的空氣依然冷冽而充滿壓迫感。我的腳下是光滑的石地，牆壁上彷彿依然能感覺到剛才那強烈的魔力波動，依舊未散。

那個黑影再次出現，他的身影從陰影中漸漸顯現，帶著一股深沉而威壓的氣息。雖然身形模糊，但那種氣場讓我無法忽視。他看著我，語氣中帶著一絲冷冽的期待，仿佛在等待著我的回應。

「回想起來了嗎，陛下？」

我頓時心頭一震，這個稱呼讓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為什麼他會叫我“陛下”？這些記憶……這些畫面……是什麼？我知道我曾經見過他，但在那片屍體堆積的荒原中，發生了什麼？

「你……」我的聲音顫抖著，艱難地開口，「你是誰？」

黑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隨即他的身影逐漸凝實，終於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那張臉，我曾經無數次見過——那是我的容貌，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陌生感。

「您不記得了嗎，陛下？」他輕輕開口，語氣平靜卻蘊含著某種無法忽視的威脅，「我們曾經共享過一切。您的遺忘，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背叛。」

「不過我們願意原諒您陛下，每個人都會有犯錯的時候。」他的語氣變得緩和

我的心猛然一沉，腦海中的記憶如同破碎的鏡片，一片片閃過，卻始終無法拼湊出完整的真相。我曾經是誰？這座城堡，這片死亡的領土，還有……我曾經所擁有的一切。

「背叛……」我低聲呢喃，這個詞讓我的內心掀起一股不安的波動。到底是誰背叛了誰？這座城堡，這片荒原，這些記憶……

黑影的話語再次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重量。那句「陛下，只不過我希望您跟我一起回去」，彷彿是一道束縛，讓我無法逃脫。他的語氣中有一種深沉的渴望，彷彿是在等待著我的回應，而我卻只感覺到一陣空洞的茫然。

我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更不理解自己為何會與這個黑影有所牽連。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頭痛也似乎變得更加劇烈。

「回去？」我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試圖理清頭緒，但這個詞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具體的意義。我環顧四周，尋找著一絲線索，但空氣中只有無盡的混亂與不安。

吳冥雅皺起眉頭，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困惑，開口問道：「你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嗎？你到底和這個黑影有什麼關係？」

林瑞祥也走了過來，他的語氣小心翼翼：「這是什麼意思？『回去』，你曾經在哪裡？這個黑影說的『回去』是指什麼？」

黑影的目光依舊鎖定在我身上，似乎在等待我做出決定。當我無法回應時，他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某種無奈與期待：「陛下，您曾經說過，當您再次來到這裡，解開封印後，就會跟我一起回到那裡。」

「你……說的是哪裡？」我試圖抑制內心的恐慌，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問道。

黑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地步向我，整個身影彷彿隨著他的移動而更加模糊不清。他的聲音依然低沉而充滿磁性：「那裡……是您的王國，是您的故鄉。陛下。」他的話語彷彿是某種召喚，讓我心頭一震。

我的內心再次掀起波瀾，但隨著黑影的每一個字，我卻越來越感到自己的記憶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著。我想起了那片金色花海，想起了那個聲音……但無論我怎麼努力，始終無法抓住更多的細節。

「我的王國？」我輕聲反問，似乎在試圖解開這一切的謎團，但話語卻像是從遠處傳來，無法觸及我的內心深處。

吳冥雅眉頭緊鎖：「顧雲墨，你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嗎？你認識他嗎？」

然而我的回答依然模糊不清。那些記憶像是一個破碎的拼圖，無法拼湊出完整的畫面。而這個黑影，無論如何，他似乎知道更多，而我，卻只能在他的語言中感受到一種愈發強烈的壓迫感。

黑影的身影依然立在那裡，彷彿整個空間都被他吞噬。他的目光依舊直視著我，眼底藏著無盡的情感和期望，讓我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著我的胸口。

「顧雲墨，現在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吳冥雅的聲音變得更加急切，彷彿在催促我回應。她走向我，語氣帶著些許焦躁，「回答我！你到底是誰？又或著你被附身了？」

我搖了搖頭，心中一片空白。那個「王國」這個詞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擋住了，無論我怎麼想，它依然無法被拉近。

黑影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掙扎，他的語氣變得更加低沉而充滿決心：「陛下，我知道您現在迷茫，但您曾經答應過我，您會回來的。」

「回來？回去哪裡？」我的聲音低沉，心中充滿了疑問和恐懼。「我完全記不起來任何有關這個所謂『王國』的事情。」

黑影稍微低下頭，像是經歷了某種內心的掙扎。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次開口，語氣變得冷靜而堅定：「我知道這對您來說很難接受，但您是我們的唯一王。您忘記了許多事，但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我的內心突然一緊，一股不明的情感從心底湧上來。那個「王」這個稱謂讓我感到一陣陌生又熟悉的痛楚，彷彿這個身份對我來說有著某種無法抗拒的牽絆。

吳冥雅看著我，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輕聲道：「顧雲墨，不管這個黑影是誰，我們都不能輕易相信他。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妙，這種記憶的缺失可能是某種深層的魔法或詛咒引起的。」

劉辰也走了過來，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如果你真的是『陛下』，那這座城堡和這個黑影會是我們最大的危險。」

「但我……」我低聲喃喃，仍然無法理解自己的身份和這個所謂的『王國』之間的聯繫。

黑影不再打斷我們的對話，沉默地站著，等待著我做出反應。他的目光依然牢牢鎖定著我，似乎期待著我能夠回答他。他的存在像是某種無形的約束，讓我無法逃脫。

空氣變得更加沉重，四周的光線彷彿被他吞噬，周圍的世界也隨著這股壓迫感變得扭曲。我深吸一口氣，努力集中注意力，但仍然無法撕開記憶的迷霧。

「如果這真的是我曾經的王國，」我終於開口，聲音低沉且顫抖，「那麼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黑影靜靜地聽著，然後緩緩開口：「因為你曾經選擇封印記憶，陛下。這是您自己的決定——為了保護您所愛的人，為了隱藏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封印記憶……」我的聲音越來越低，心中湧起的情感讓我難以呼吸。是否真有那樣的一段過去，而我選擇遺忘？

黑影的語氣再次充滿堅定，他的身影像是更加逼近了幾分，「陛下，這裡不再是您應該待的地方。您忘記了曾經的誓言，忘記了自己的責任，但這一切都可以回到原點。我們不再能拖延，您必須回到您該去的地方。」

他這番話讓我心中感到一陣無法言喻的焦慮，那些斑駁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像波濤般翻湧。曾經的誓言？責任？我真的是那個「陛下」嗎？我真的是那個王國的主人嗎？我怎麼會如此陌生於自己的過去？

吳冥雅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向前一步，站在我身旁，眼神堅定，「顧雲墨，我不信你會這麼輕易被他說服。如果真有什麼隱瞞的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出來，找出真相的。」

「等等，吳冥雅。」我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迷茫，「我……我不確定。我一直有種熟悉感，那個身份，似乎是我的一部分，卻又如此遙遠。我無法完全否定他的話。」

黑影聽到我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什麼，隨後緩緩抬起頭來，語氣略帶哀傷，「陛下，您已經無法再逃避了。無論您如何掙扎，這份責任已經深深烙印在您的靈魂裡。回去吧，讓一切重新開始。」

他的話語裡帶著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彷彿每一個字都在觸動著我的某處深藏的記憶。那個王國，那段過去，儘管模糊不清，但我開始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牽引力。

我望著黑影，心中掙扎著想要拒絕，又無法完全排斥他話語中的真實感。終於，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將所有的混亂與不安壓下，「我……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弄清楚。我不能現在就做出決定。」

黑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他並未強迫，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如果您能夠記起來，那將是最好。不過，無論如何，這個王國之後的命運將由您來決定。」

我給您兩小時決定，陛下。

隨後，他的身影逐漸模糊，像是隱入了空氣中的黑暗，留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我站在原地，心中充滿了疑問與困惑，而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更加凝重，彷彿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在不遠處蠢蠢欲動。

吳冥雅看著我，眼中滿是關切，「顧雲墨，你現在還好嗎⋯？」

我搖了搖頭，還是無法完全理解眼前的一切。那個黑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而那股強烈的責任感，讓我無法忽視。我深深地知道，我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避這一切。

「我不知道。」我低聲回答，語氣中充滿了掙扎。

劉辰沉默地看著我，雙手緊握成拳，彷彿在壓抑著內心的不安。他低聲道：「顧雲墨，這不像是你的作風。你平時不會這麼猶豫不決，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黑影的話語仍然縈繞在我的腦海裡，宛如迴響不散的低語：「您曾經選擇封印記憶……為了保護您所愛的人……為了隱藏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如果這是真的，」我心想，「那麼我到底封印了什麼？」

我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自己的手上，彷彿想從中找出些許線索。然而，無論是這具身體，還是這些手掌，對我來說都過於熟悉，又過於陌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的空氣仍然沉重而壓迫。

「兩個小時……」我低聲重複著黑影最後的話語。

劉辰的聲音突然打破沉默：「所以，現在我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去弄清楚那些詭異的事情。」

我看著眼前的大家，內心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黑影稱我為「陛下」，說這裡不屬於我，可是——這裡的所有人，這個世界，這些片段化的記憶……這些才是我現在擁有的一切。

如果我要找回過去，那麼，這份「現在」是否還能保留？

黑影給我的時間，正在倒數，而我，卻仍然站在這條命運的分岔口，遲遲無法踏出下一步。

劉辰和吳冥雅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的異樣，劉辰皺著眉，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你在害怕。」

我沒有否認，因為這是事實。

不只是黑影的話，還有那些畫面——金色的花海、牽著我的手奔跑的身影、變得黑暗的天空、死去的人、屍體堆成的土地、呼喊著我的人……那些記憶斷裂而模糊，但它們帶給我的衝擊卻無比真實。

「為什麼……」我聲音發顫，握緊了自己的額頭，「為什麼這些東西會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為什麼我好像……真的經歷過這一切？」

我不是應該只有現在的記憶嗎？如果黑影說的是真的，那麼——

我是否曾經擁有過另一段人生？

吳冥雅看著我，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最終她輕嘆了一聲，拍了拍我的肩：「顧雲墨，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你現在是我們的夥伴。你不用一個人去面對這些問題。」

她的語氣很堅定，彷彿無論我選擇什麼，她都會站在我這邊。

劉辰則是沉默了片刻，然後低聲道：「……雖然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但如果你需要什麼，就說。」

他們的話讓我稍微冷靜了一點，但焦慮仍然在內心翻湧。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世界，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

這裡，真的是我該待的地方嗎？

還是，我真正該回去的地方，其實是那個黑影口中的『王國』？

但為什麼他們也認為我該回去！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內心翻湧的焦慮開始轉化為一種莫名的煩躁與憤怒。

「夠了！」我猛地開口，聲音比預期的還要大，甚至在空氣中迴盪。

吳冥雅和劉辰都被我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他們對視了一眼，眼中帶著些許驚訝與擔憂。

「為什麼你們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咬緊牙關，語氣不自覺地變得尖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又怎麼可能理解？！」

吳冥雅皺起眉頭：「顧雲墨，我們不是在指責你……」

「那你們是什麼意思？」我冷笑了一聲，「覺得我該冷靜下來？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可現在混亂的是我，不是你們！」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對他們發火，但內心的不安與憤怒無法壓抑。那些突然闖入腦海的畫面、那個黑影的話語、還有所有的疑問與迷茫，都像是一根根細小的針，不斷地刺進我的腦海，讓我幾乎無法思考。

「顧雲墨……」劉辰開口，他的語氣仍然冷靜，但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許動搖，「你的情緒不對勁。」

「那又怎樣？！」我猛地轉身，拳頭緊握，指甲幾乎要刺入掌心，「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這些該死的記憶，我根本不想要！我什麼都不記得，卻要承擔那些所謂的責任？！這到底算什麼！」

我感覺到體內的某種力量在躁動，血液彷彿都在沸騰，理智開始被吞噬。

黑影說我曾經選擇封印記憶。

如果那是真的——

那我一定有我的理由！

可現在，他卻要我接受這些？要我回去？

我根本不想回去！

我也不會回去！

周圍的空氣變得沉重，劉辰皺緊眉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顧雲墨，你……」

我猛地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我的呼吸猛然一滯，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我低頭，看向腳下——

原本堅實的地面不知何時變得模糊不清，冰冷的血跡蔓延開來，彷彿要將我吞沒。而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些模糊的影像，開始與現實重疊——

堆積如山的屍體、染血的鎧甲、無數雙黯淡無光的眼睛……

那雙曾經牽著我奔跑的手，現在卻沾滿鮮血，毫無生氣地垂落在地。

「顧雲墨！」有人在叫我。

「顧雲墨！你還好嗎？！」

聲音在耳邊炸開，可我卻無法回應。

好吵

一瞬間，空氣彷彿被抽離，世界變得扭曲，所有聲音都變得遙遠又模糊，只有那些畫面清晰無比——

倒下的士兵、絕望的子民、還有那個對我伸出手、帶著哭泣的聲音問

為什麼拋棄我們？

「……我不知道⋯」我低聲呢喃，卻分不清是對誰說的。

可我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卻在笑，嘲弄地低語：你確定嗎？

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想要擺脫這股詭異的壓迫感，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畫面依舊在變化，鮮血淹沒了一切，殘破的旗幟在狂風中搖曳，天地間彷彿只剩下無盡的哀鳴。

「……不是我……」我咬牙，試圖穩住呼吸。

但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像是來自遙遠的深淵——

「陛下，這場毀滅，真與您無關嗎？」

心跳驟停。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從黑暗中爬出來，將我徹底吞噬。

我猛然抬起頭，卻發現黑影依舊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我，彷彿早已知曉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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