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想短篇集 - 女孩

他感到非常疲累，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個畫面：

他趴在地上，隔著一層紅色簾幕，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孩被人用擔架抬上救護車，然後聽著救護車的鳴笛聲漸行漸遠，最終再也聽不見......

******

天空很乾淨，陽光很溫暖，是個適合出遊的好日子。

他在路的這一邊，看著那台車子疾駛過眼前的十字路口，路口的斑馬線上有個牽著老奶奶的白裙女孩。

車子並沒有停下來，老奶奶被嚇得跌坐在馬路中央，而那女孩，像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從人行道這一端劃過車潮跌落到另一端，撒了滿地的紅色顏料。

*****

天空很乾淨，陽光很溫暖，是個適合寫生的好日子。

他緊盯著公園裡正在散步的女孩，那個紮著馬尾的女孩。

她拿著寫生畫冊往河邊走去，坐在河堤缺口，距離河水面最近的地方。他就站在女孩的後方、半人高的花台邊，與女孩相距不過百呎的距離。

女孩提起筆正在作畫，忽然間，女孩重心不穩，只見那漂亮的馬尾晃了一下，就往前傾斜，湖面濺起一朵小水花，然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

天空很乾淨，陽光很溫暖，是個適合打工的好日子。

他在便利店的座位區，注視著正在替客人結帳的女孩，她有著甜美的笑容。

有個醉酒的流氓跌跌撞撞地走進來，對著女孩怒吼，甚至摔碎酒瓶子要脅女孩。

女孩非常害怕，拿起手邊的剪刀，想要保護自己，卻激起流氓的怒意，被流氓用碎片割開了脖子，只剩下驚恐的表情，以及剎那的紅色噴泉。

*****

天空很乾淨，陽光很溫暖，是個適合談天的好日子。

他在咖啡館的吧檯，看向正坐在角落位置，與朋友開心聊天的女孩。

朋友將包裡的點心放到女孩面前，兩人邊吃邊聊，偶爾傳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很是動人。

笑聲突然變成了尖叫聲，女孩無意識昏倒在座位上，手上還拿著咬一口的餅乾。

朋友害怕地叫著女孩，造成了不小的騷動，最後是救護車將女孩接走才恢復了平靜。

但是他知道再也聽不到那笑聲了。

*****

天空很乾淨，陽光很溫暖，是個適合宅在家的好日子。

他躲在大樓的警衛室裡，看著所有的住戶正在抱怨電梯壞掉造成的不便。

大樓監視器裡可以看見某樓的電梯口，有個正在煩惱的美麗女孩，手裡拿著手機在講電話，似是向對方取消行程，正要遠離電梯、往家的方向走…

他默默地吐了一口氣。

一陣尖銳的警報聲響起，某樓發生了火警，警報聲不停地響起，要每個住戶趕緊出來避災，可是除了本來就在一樓管理室的人，並沒有看見其他住戶出來。

*****

天空很乾淨，陽光很溫暖，是個...適合死亡的好日子......

他看著濃煙從那層樓竄出，開始大笑了起來，笑個不停，笑到蹲在地上，笑出了淚，笑到全身都在抽搐，笑到趴在馬路上，卻沒有人理會……

******

他看著自己透明的身體，想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但是再來一次，他會改變選擇嗎？

他，捨得嗎？

他只能救得了她一次，卻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眼前無數次......

他救不了她，無論如何都救不了她，他好痛，痛到無力反擊，這難道是他愛她該付出的代價嗎？

ns216.73.216.3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