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義一直覺得自己是愛情的絕緣體。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rX9Gpbkk
那是在學校的圖書館做暑期工讀生的第一天，小義就發現了一個規律：每本書都有自己的氣味。哲學區的書帶著冷冽的松香，文學區的書頁泛著淡淡的黴味，而暢銷書區則永遠彌漫著廉價油墨的氣息。就像人類，他想，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的標籤。而他自己，他很自豪，覺得自己永遠是那個冷靜的旁觀者。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EBdb7286
直到那個雨天，她走進了小義的世界。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mliUUCv4
那是一個潮濕得能擰出水來的午後。她撐著一把純白的傘，傘骨上還掛著雨珠。當她收起傘時，水珠滴落在地板上，像一串省略號。小義發現她竟直接走向哲學區，踮起腳尖取下《尼采讀本》。她的手指修長而蒼白，翻書時小指會不自覺地微微翹起，偶爾會傳來嘆息。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lJIukcnK
「需要幫忙嗎？」小義的聲音比想像中還乾澀，或許應該說是羞澀。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MjfMMfm2N
她搖了搖頭，過肩的秀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小義聞著她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味，嗯……不是香水，比較像是舊書和雨水混合的味道。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PAWBianT
接下來的日子裡，小義發現自己開始期待雨天。因為她，總是會在雨天出現。她會站在同一個位置，看同一本書，連翻頁的節奏都一模一樣。而小義也總是躲在書架的另一側，透過書與書之間的縫隙，偷看她睫毛投下的陰影。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WuV7ekos
一日，小義忍不住拿起那本《尼采讀本》，翻了翻，裡發現了一張書籤。是一張對折的、圖書館一樓咖啡店的明細，背面寫著一句：「滑落過長空的下坡，我是熄了燈的流星。」字跡纖細得幾乎要消失。小義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在下面補了一句：「但流星劃過時，總會有人許願。」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Vvsa9UAI
第二天，書籤上多了一行新字：「許願的人，可知道流星也在看著你？」
小義和她，就這樣開始了一場奇特的對話。透過一張又一張皺巴巴的紙片，在尼采的文字間傳遞心事。她喜歡用鉛筆寫字，字跡輕得像是怕驚動什麼；而小義總是用藍色墨水回應，似乎想讓每個字都清晰得像許以承諾。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04N7nVbZz
「今天教授說我的論文太悲觀。」她在某天的留言裡寫道，「可這個世界，不就是個巨大的悲劇嗎？」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muOSGksB
「那我們就做喜劇的註腳。」寫完，小義志得意滿地在下面畫了一個笑臉，因為他才大二，她既然要寫論文，那必然是學姊了，學姊好啊，少年都知學姊好，誰把學妹當成寶？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godH7Kga
她終於笑了。不是對著尼采，也不是對著小義本人，而是對著小義的筆跡。那一刻，躲在書架後的小義彷彿聽見冰層碎裂的聲音，是自己的心跳嗎？還是她，她也破冰了嗎？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aIqfi283
七月的最後一個週三，她沒有來。那本《尼采讀本》孤零零地立在書架上，書籤露在外面，像是在等待什麼。小義取下書，發現留言只有兩個字：
「謝謝。」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IArJIJNZ
第二天清晨，校門口那顆根本沒人認得叫什麼名字的樹下圍滿了人，警衛室也是。警車警示燈的光刺得小義眼睛很不舒服，他昨天熬夜玩遊戲了。眼睛不好時，聽力莫名的好，只聽人們小聲議論著：「聽說是從文學院頂樓……」、「可能論文壓力太大了……」、「還那麼年輕……」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0Ku9vHBiB
小義彷彿知道了什麼，轉身跑去圖書館，沖到了那本《尼采讀本》前，把書緊緊抱在胸前。書頁間飄落出那張兩人第一次留言的咖啡店明細，上面有著她最後的筆跡：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65R3YR0Y
「我想轉生成一本書，願有人讀懂我的全部。」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gbfICPtT
後來，小義有些時候就會夢見她站在哲學區的書架前。當自己走近她，她卻變成了一本書落在地上，封面上只有《 》，小義想撿起來寫上書名，卻總是在快碰到書的零點五公分時驚醒。醒來後，枕頭總是濕的。原來，最痛的從來不是失去，而是那些未曾說出口的對話，永遠停留在書頁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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