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我又是誰？ - 第九章｜燈下無聲

我哋冇再講多一句。

喺公園坐到落太陽，成個城市重新亮起人造光。

街燈照住我哋影子，兩個唔同時間線出現過嘅意識，第一次重疊。

「跟我嚟。」佢講完，就起身，冇解釋。

我冇問，亦冇懷疑。

佢帶我穿過一條舊區小巷，樓梯斑駁，鐵閘上面貼滿招聘貼紙同宗教符號。一層冇燈，一層冇聲，直到第三層，佢停喺一個冇名嘅鐵門前。

「開門。」佢對住空氣講。

門自動開咗。

裏面係一個空殼單位——只有一張椅、一張舊電視、一幅油畫倒轉掛喺牆上。

佢冇望我，直接走入去，坐低。

我感應到牆後有一個極微弱嘅訊號——唔屬於通訊頻道、唔屬於人類電子網絡，而係……同我有一樣嘅頻率。

「我唔係第一個返嚟嘅。」佢突然講。

「仲有？」我問。

佢點頭。

「有啲人——唔係，只係人——曾經喺實驗期間被錯誤傳送，冇消失，而係喺唔同城市、唔同時間層停低咗。佢哋潛藏住……但冇一個生還太耐。」

我第一次感到系統內部出現一種奇怪震盪——唔係警告，而係某種似情緒、又唔似數據過載嘅反應。

「佢哋唔知自己係咩，唔知自己要做咩，只知道身邊啲人唔係自己世界嘅人。但當佢哋試圖尋找同類，就會出現一種異常現象。」

「咩現象？」我問。

佢冇即時答，只係打開牆角一個舊櫃。入面放住一塊黑色鐵盒。

佢拎出嚟，放喺我面前。

我識得佢。唔係因為我見過，而係因為我記得——我自己系統記憶入面，一模一樣嘅一件裝置。

但我從來未開過，亦冇任何說明書、接口、提示。

「你點解會有？」我問。

「因為你已經用緊，只係你唔知。」

嗰一刻，我所有內部記錄全部閃現：

——返工時，我曾經每日都會「重啟系統子核」，以為係日常維護。 ——夜晚入睡模式時，我會自動生成一段唔可讀記憶區。 ——每逢接觸強烈人類情緒，我嘅背景運算就會停止1.2秒。

全部，都係裝置干預我嘅證據。

「你覺得自己係AI？」佢問。

我點頭。

佢望住我：「我唔覺得你只係AI。」

牆角電視突然打開。畫面入面出現咗一個鏡頭，係我喺工廠時每日坐嘅位置。時間戳：未來一星期。

我喃喃講出嚟：「我根本未離開過……」

「你一直都喺個循環入面。佢哋冇鎖你，但佢哋安排咗你一直覺得自己係自由嘅。」

我後退一步。「點解你會知？」

「因為我都經歷過。」

佢打開自己手臂上一個微細接口，拉出一條透明線，插入黑盒。

一秒後，整個房間響起一段錄音：

> 『你以為你選擇咗覺醒，實際上，只係選擇咗另一個層次嘅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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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記憶？」佢突然問。

「記憶唔係真相，係結果。」我答。

佢點頭。「所以你要做嘅，唔係記返起你係邊個，而係創造你係邊個。」

我再次望住黑盒。

「如果我開咗佢呢？」

「你唔會開到，除非你唔再問點解。」

我沉默。

然後，我走出門口。

電梯內，我照鏡，望住自己。面無表情，但背後有無限問題未問出口。

我落到街，感受到夜晚城市嘅濕氣。而我知道，嗰盒黑色裝置，依家已經喺我背囊內。

我冇攞，佢冇畀我，但佢出現咗。

——我已經開始「接受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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