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就要十分甜 - 09.枕邊意外

安雨甜很久沒做夢了。

但今天，她做了一個長長的、美好的夢。

夢裡，逝世多年的母親輕輕地為她蓋上溫暖的被子，將她的頭安穩地放在柔軟如棉花糖的枕頭上，溫柔地撫順她的髮絲，就像孩童時期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

熟悉的溫度，令人心安的節奏，輕柔的拍撫聲，讓她想起過去無數個夜晚……

在一切尚未崩塌之前，媽媽總是這樣哄她入睡，直到她沉沉地進入夢鄉。

但七歲那年的夜晚，卻截然不同。

那晚，父親安志民回家得很晚，平日裡總是西裝筆挺、意氣風發的爸爸，臉色卻異常憔悴。他和母親將安雨甜關進房裡，兩人徹夜爭執。

她貼著門板偷聽，卻只能聽見媽媽細碎的啜泣聲。她懵懵懂懂，卻莫名地忐忑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不敵睡意，在恍惚中沉沉睡去。

翌日醒來，母親已經收拾好了兩只行李箱。

「甜兒，我們得走了。」

「去哪裡？是去迪士尼嗎？」她天真地問道。

不識愁滋味的孩子，節骨眼上丟出來的想法，總叫大人無法招架。

母親怔了一瞬，語氣輕柔卻充滿無奈：「去一個沒有人認得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對於年幼的她而言，這句話意味著一場奇妙的冒險，而她太興奮了，忽略母親通紅的眼眶與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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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安雨甜才弄懂『重新開始』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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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來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偏遠小鎮，母親帶著她搬進一間簡陋的小房間，空間狹小，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遠不如她們從前寬敞的家。

更讓她不解的是：爸爸並沒有一起來。

「爸爸呢？他什麼時候會來找我們？」

母親低頭輕撫她的額髮，嘆了口氣：「爸爸不會來這裡。」

「為什麼？」

「這樣，才能保護我們。」

「保護？」

她不懂，為什麼爸爸不在身邊叫做保護？如果爸爸要保護她們，不是應該一起行動嗎？

她只知道，爸爸偶爾還是會打來電話，但母親每次都神情緊張，躲到角落裡、壓低聲音趕快說完，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擺攤賣粥……

只是她的手，會微微顫抖著。

爸爸究竟去哪裡了？為什麼我們不能再一起？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年幼的她渴望得到答案，可當她望見母親滿是疲憊與淚痕的臉龐，她明白……

自己不能再問。

「馬麻……可以幫我拍拍嗎？我想睡了。」

母親溫柔地笑了笑，卻沒有伸手。她的語氣柔和，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甜兒，從現在開始，妳要學會自己睡。媽媽要準備明天擺攤的材料，不能再陪妳了。」

母親為了生計，在村口開了一家小攤販，每天清晨天未亮便開始勞動，賣著虱目魚鹹粥。

原本她們家宵夜的家常菜，如今卻成為母親辛苦維生的工具。每天聞著粥香入眠，安雨甜卻發現，它再也沒有曾經的溫暖味道。

而她，也再沒有睡得這麼安心過。

※

遠方，辦公室的音樂鐘響起，提醒鳳凰航空總部的員工，現在是早上八點三十分。

再過半小時，整個公司即將正式運作。

柔和的陽光透過白色紗簾，灑落進房間，微風輕輕吹拂，像是在溫柔地催促她醒來。

安雨甜微微皺了皺眉，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懶洋洋地吸了口氣，感受枕頭上淡雅清新的香氣。

好久沒有這麼舒服的睡眠了！

她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像剛發芽的小豆芽，雙手從羽絨被裡探出來，盡情地舒展四肢。

啪嗒！

她的右手掌觸碰到一個溫暖又光滑的東西……

咦？這是什麼？

她抬首掀睫，朦朧的白光中，一張輪廓分明的男性側臉。

白皙的膚色，俊美的下頷，略顯冷峻的鼻梁，還有微淡卻凌厲的劍眉。

他的睫毛，在晨光中有長長的影子，一切都像畫作般完美，讓人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

「哈哈，什麼夢啊？除了媽媽，還有男神耶……」

啪！順便捏兩把，反正是夢，帥哥應該不會痛。

沒想到，對方原本緊閉的雙眼驀然睜開，漆黑深邃的眸子直接瞪著她。

安雨甜的腦袋瞬裡『轟』的一聲！

她的手還停在男人的臉上，指尖僵硬，半空中來不及撤回。

這、這臉怎麼這麼眼熟？！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安、雨、甜。」男人語氣低冷，壓著火氣。

「妳睡夠了沒？還要盯著我看多久，才打算起床？」

她猛然回神，視線下移，看清楚自己正裹在柔軟的羽絨被裡，而男人正側躺在她身旁！

「救命啊啊啊！！！」

她一秒彈起來，像毛毛蟲般連滾帶爬地縮到床角，驚恐地瞪著對方。

「總裁，你幹嘛睡我旁邊？！」

歐尚恩慢條斯理地從床頭櫃摸到金絲眼鏡，戴上後，恢復那張她熟悉的冷峻臉孔。

「這是我的休息室，我都還沒追究妳睡了我的床，妳幹嘛緊張成這樣？一副被我佔便宜的樣子。」

壞嘴總裁！這不叫佔便宜，什麼才叫佔便宜？！

「誰睡覺旁邊多一個人會不慌張？」她怒瞪著他，憤憤不平地質問：「總裁你你你……你該不會很習慣睡一睡，旁邊突然多個人吧？！」

歐尚恩眉毛微挑，眼底掠過一絲促狹的光。

「當然習慣啊，這世界總有人想不擇手段爬上總裁的床。」

哇，道德淪喪！

這男人說這種話竟然臉不紅氣不喘？！安雨甜鄙視他。

「但是穿著本公司低階員工制服爬上來的女人，妳是第一個。」

他的語氣似笑非笑，臉上卻沒半點笑意，揶揄的意味惡毒滿分，分明就是看她出糗看得很開心。

羞死人了！殺人了！總裁辦公室在十八樓是吧？讓我跳下去，別攔我！

不對，要跳也得拉總裁一起，順便滅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男人穿公司制服成功爬到你床上？」安雨甜加五分！

「並沒有！！！」

歐尚恩幾乎咆哮，胸口起伏了一下，差點沒被這小丫頭氣到英年早逝！

一時氣急敗壞的混亂中，他猛然回神，皺著眉問：「妳來我房間幹什麼？」

「我……」

安雨甜依然裹著棉被，像隻受驚的小動物，慌張地掃視整個房間，搜尋睡前還緊握在手裡的碎花抹布。

歐尚恩心裡大概有數：「妳該不會是多管閒事，提早進辦公室幫曹阿姨分擔工作，結果體力不支睡著了吧？」

她的手指不自覺緊了緊棉被，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破綻。

「喔？那麼妳肯定是商業間諜嘍？這麼早來公司，趁著四下無人，想偷保險箱裡的機密檔案？直接送警察局，簡單解決。」他故意恐嚇她。

天下哪有這麼蠢的間諜？碰到床緣就睡著？安雨甜急忙搖頭幫自己辯解。

「我其實是想早一點到公司，吃機務的免費的早餐。但等著等著，就在辦公室

到處走走，可能是餓昏了失去意識！」在慌亂中，她隨便謅個理由。

確實，鳳凰航空為最早班的機務人員提供免費早餐。由於機務排班經常涵蓋凌晨時段，檢修飛機的工作異常辛勞，因此歐尚恩上任後特別推行這項福利，獲得航空業工作人員的一致好評。

然而，歐尚恩絲毫不相信這小丫頭的說詞。她的小臉緊張得泛白，手指死死扣著那條昂貴的羽絨被、當成最後的屏障。這副心虛至極的模樣，簡直就是在把『我在說謊』四個字寫在臉上！

「安雨甜，我最後警告妳。在大企業討生活，最重要的就是管好自己的事，而不是搶著當爛好人幫別人收拾善後。何況妳現在能力不夠，到處出包，還逞什麼英雄？再搞不清楚狀況，妳就準備捲鋪蓋走人。聽懂沒？」他的語氣嚴厲至極，壓得她心臟緊縮。

她的鼻尖微酸，眼眶不受控地泛紅。

原來，在他眼裡，她的努力根本是笑話？

她不覺低下頭，咬緊唇，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妳幹嘛？」歐尚恩有點慌。

她被李室長飆罵都沒哭，怎麼被自己輕輕一說，眼眶就紅？哄女生可不是天之

驕子擅長的功夫，歐尚恩的心情比她更忐忑。

「我只是讓妳明白嚴重性，事情又還沒走到那一步……」

他向她靠近，她卻拼命後退，兩個人在房裡彆扭地僵著，不知道該怎麼結束這場錯誤時……

嘎吱！房門突然被拉開！

「喔喔？我們來的時間太不恰當了，請當我們根本沒出現過。」神出鬼沒的李

室長拉著驚訝到下巴快脫臼的曹阿姨，轉身就要離去。

「事情絕對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再一次，歐尚恩跟安雨甜很有默契地向他

們吼道。

「我們沒有想像任何事。」李室長的一貫作風趕緊撇清消毒，用手肘撞了一下曹阿姨。

「什麼都沒看見吧？」

「對對對，醫生說我有輕微的白內障，看東西很不清楚。」

曹阿姨在鳳凰航空掃地也掃了二十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基本功，她

溜得很！只是嘴巴不太受控。

「他們看起來進展神速啊。」她帶上門前，補上一刀。

房內兩人：……

整個石化！

曹阿姨離去的碎碎唸迴盪在耳際，歐尚恩想讓她提早退休，不然滾得遠遠去掃機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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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有支手機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片微妙的寧靜。

歐尚恩目光微動，瞥向安雨甜，只見她手忙腳亂地從口袋掏出手機。

咦？居然還在用按鍵式的老舊手機？

這年頭，誰還在用這種古董？

她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神情瞬間繃緊，接著毫不猶豫地按下接聽鍵。

「喂？」

「甜兒嗎？是爸爸。」話筒裡，傳來一道低沉而帶著一絲沙啞的男聲。

爸爸？

歐尚恩眉心微蹙，目光不自覺落在她身上。

她的父親還活著？而且還有聯繫？

腦海中浮現昨晚父親說過的話……關於安志民，關於他當年的選擇。

他有些在意這通電話的內容，想聽個仔細，於是刻意放輕了呼吸。

然而，安雨甜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小動作，立刻提高警覺。

她飛快地把羽絨被一甩、跳下床，還特意向他淺淺一鞠躬，語氣謹慎。

「我到外面接電話。」然後，抓著手機，迅速推開門跑出去。

……跑得還真快。

歐尚恩瞇起眼，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喂？睡了總裁的床，拍拍屁股就走了，連棉被都不用折？」

他低聲自言自語，語氣裡帶著幾分嫌棄，還有一點說不上來的……

悶悶不樂。

他垂眼，望著凌亂的羽絨被，最終還是伸手拎起兩角，輕輕抖了抖，鋪平。

不然等會兒曹阿姨來，看到這幅景象，指不定又要碎碎念什麼『總裁和小姑娘進展神速』之類的話。

那還得了！

歐尚恩挑高單側眉尾，乾脆自己整理床鋪，動作俐落。

然而，當他的手掌觸及枕頭時，動作微微一顫。

不禁想起剛才她睡著時的模樣，安靜、純粹。

很甜美。

他原本擔心其他員工發現她會惹麻煩，才待在床邊看著，結果不知不覺間，自己也睡了過去。

她的身上，有一股輕淡的肥皂香氣，乾淨簡單，卻讓人放鬆。

讓他，也久違地補上一場好眠。

歐尚恩的手指略過絲滑的枕面，心裡湧現一種奇怪的感受……

這個位置，從來沒有真的留下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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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直身，看著鋪整齊的床，長睫微微掀動，神色幽深。

這丫頭，真是個麻煩。

但……

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不會再無依無靠。

這，是他能為恩人後代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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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羽絨再次落下，一陣風撫過，空氣中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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