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禁區》-短篇 - 2-6：安靜之後的聲音

梅雪沉默的日子，比林昊想像中更令人不安。

她不再彈琴，不再哼歌，不再在午后坐在鋼琴邊整理那些曲譜。就連她原本微笑著說「今天天氣不錯啊」的語氣，也變得輕得像空氣，飄過去就沒有了痕跡。

有天傍晚，林昊看見一位老先生坐在她原本常彈琴的琴椅上，試著按下一些鍵，但琴聲乾澀、毫無感情。大廳裡依舊開著燈，人聲照常，但他感覺自己身在一場剛落幕的舞台劇，所有演員還留在場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梅雪不再發聲了，但聲音卻還殘留在這棟建築裡——只是大家都裝作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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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的感知開始改變。

他開始留意到一些原本沒注意的事。

譬如，有位老人幾乎從不與任何人交談，只在早上例行問候時點個頭。他的名字叫李昶，年紀不算太老，語言能力不穩，病歷上註明「輕度失語傾向、社交意願低，情緒平穩」。

但林昊開始注意到：每當有人靠近他後，會不自覺變得沉默，甚至情緒低落。

某次午休時間，林昊幫他遞上水杯，手肘不小心碰到桌角發出聲響。李昶沒抬頭，只說了一句話：

「你以為你是在關心她，其實你只是怕自己沒辦法承受那段沉默。」

林昊一瞬間僵住。他不確定那句話是在說誰——是說梅雪？還是……自己？

李昶沒再說第二句話，繼續看著窗外，彷彿剛才開口的不是他，而是某個藏在他體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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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林昊回到休息室，把那句話寫在筆記本的空白頁上。他一邊寫，一邊想著：

如果這裡的每一位老人，都像梅雪一樣，是被遺忘過的人——那李昶，又藏了什麼？

他記得某位護理員曾笑著說：「那個李伯喔，安靜是安靜，但有時講話怪怪的，聽他說話，會覺得……自己好像也有問題。」

林昊第一次對那句話產生了共鳴。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想聽他再說話——

儘管直覺告訴他，那會讓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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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之罪〉完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OsSpZ0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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