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港村的清晨,海風裹挾著潮濕的氣息,輕輕拂過這座僅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漁村。村子依山傍海,房屋多是破舊的木屋,牆壁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漁網晾曬在木架上,隨風輕擺,偶爾有幾隻海鳥掠過,發出清脆的鳴叫。林戴志赤著腳,踩在細軟的沙灘上,手中提著一簍剛捕獲的鮮魚,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他立在灘頭時,像一桿被海風磨礪了十數年的舊船槳——身形精瘦卻筋骨分明,皮膚黝黑如被潮水浸透千年的礁岩,短髮緊貼額前,髮梢還掛著幾粒未乾的鹽晶,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他不過十七八的年紀,卻因長年拖網、撐槳,練就了一副漁村少年特有的硬朗身板。肩胛骨如船帆般撐起粗布短衫,腰腹緊實,手臂肌肉虯結似纜繩纏繞。袖口下露出的手腕布滿細碎傷疤,有新有舊,最深的一道從虎口延伸至小臂,是去年與鄰村流氓爭鬥時被劃傷所留。
「戴志,今天收穫不錯啊!」浪沫未落,江小由已赤著腳從不遠處的礁石後轉出。洗白的粗布褲腳高高捲至膝上,腰間麻繩串著幾顆虎斑貝,隨她小跑的步子撞出脆響。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fWZeFKgn
及腰長髮被海風扯散了木簪,幾綹髮絲黏在沁汗的鼻尖,底下那雙杏仁眼笑成了月牙灣,只是右眉尾一道細疤破了柔潤弧度,像漁網綻了道裂口。
「小由,你怎麼又跑出來了?江老爺不是讓你待在家裡幫忙嗎?」林戴志瞥見矮自己一個頭的江小由,手肘內的龜甲繭,正是長年撐槳又偷練飛石磨出的印子。一開口,一雙虎牙盡露出:「我爹嘮叨他的,我溜我的!」
「妳這歪理倒是比漁網洞還多。」林戴志搖頭,目光掃過她乾裂的唇。那唇薄得像刀,笑起來如新月,教人怎麼也氣不起來。
「我爹整天嘮叨,我才不聽呢!」江小由抿了抿嘴,目光落在林戴志手中的魚簍上,「今天捕了什麼好東西?之前說了我愛吃黃花魚,有嗎?」
「有,當然有。」林戴志從簍中挑出一條肥美的黃花魚,遞給她,「拿去煮湯喝。」
江小由接過魚,隨口一句話,想不到對方真的有放在心上,想著想著,臉上慢慢泛起淡淡的紅暈,低聲道:「謝謝你…蠢魚…」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魚,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村長江一月急匆匆地走來,臉色凝重,身後跟著幾名村民,神情同樣緊張。
「大家快過來!」江老爺揮手召集眾人,聲音中帶著一絲慌亂。林戴志與江小由對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江老爺,出什麼事了?」林戴志問道。
江老爺年約五十,但在海邊長年日曬雨淋,外表又黑又瘦,令他格外蒼老。他眉頭深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巨鯊幫又來了,他們這次更封了港口,說要我們交三倍的『貢銀』,否則不讓我們出海捕魚…」
村民們聞言,頓時議論紛紛,臉上滿是憂慮。一名老漁民顫聲道:「這可怎麼辦?我們村子本就艱難,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另一名婦女抱著孩子,眼中滿是恐懼:「他們會不會對我們動手?」另一名老漁民嘆氣道:「我聽說之前鄰近有人交不出貢銀,出海後就沒有回來,不知是否遭他們毒手…」
江小由皺起眉頭,輕聲道:「爹,他們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我們村子雖小,但怎能任他們欺負?」
江老爺嘆了口氣:「小由,巨鯊幫這群惡霸,我們惹不起啊……」
巨鯊幫是南港一帶的小幫派,閒時專門恐嚇附近漁村交「貢銀」,南港數條小村也受其害,但多是敢怒不敢言。幫主洪浪,江湖小有名氣,人稱「吞浪鯊」,憑一雙鐵砂掌打出名堂,幫中有幫眾約四、五十人,雖不多,卻已足夠在南港橫行。
林戴志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江老爺,難道我們就這樣任他們欺負?」
「戴志,你還年輕,不知道世間險惡。」出聲的正是林戴志之父,林忠。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jrVFLT6Tf
林忠年約五十,體格較瘦弱,不似漁村人,蓄一臉整齊的白胡鬍子,反倒有點書卷味道。
江老爺也道:「我們這些舊村窮巷,怎麼鬥得過他們?」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只見五、六個巨鯊幫的嘍囉大搖大擺地走來,為首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背著一把大刀,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他身後跟著幾名嘍囉,其中一個瘦小的男子眼神閃爍,另一個則滿臉兇相,手中握著一把短刀,目光凶狠。
「江老爺,考慮得怎麼樣了?錢準備好了嗎?」壯漢冷笑道。
江老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位大哥,我們村子一時間拿不出那麼多錢,能不能再寬限幾日?」
「寬限?」壯漢嗤笑一聲,「你們這些窮漁民,真是不識抬舉!沒錢?那就別想出海!」
話畢,壯漢向眾人大聲叫嚷:「我警告你們!交不出貢銀,我們就來把你們的船都鑿沉!誰敢出海,就順便為他們來個海葬!」邊說邊把腰間的鑿子拿出來,威脅著就要開始鑿船。
一個老漁民見狀,立時沖上前阻礙:「老大哥,幫忙幫忙,這幾天漁獲未換到錢,錢到手我們一定交給老大哥!」說罷便提起一魚簍道:「要不,這簍鮮魚先拿去解解饞…」
老漁民話未說完,壯漢已把魚簍一手打翻,一條條鮮魚跌在地上,一邊跳著一跳張口吸氣,「媽的,拿幾條魚便想打發我們?我告訴你,今天沒貢銀,明天你們連這幾條魚也交不出來!」壯漢又把鑿子提到眾人面前。
林戴志此時上前一步,沉聲道:「這位大哥,我們村子靠海吃飯,你們封了港口,我們怎麼活?大家都是討生活的人,何必為難彼此?」
壯漢瞥了林戴志一眼,嗤之以鼻:「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們講道理?」
他身後的瘦小嘍囉低聲嘀咕:「老大,這小子就是林戴志,在南港也小有名氣,咱們還是先叫老大來吧……」壯漢瞪了他一眼,罵道:「閉嘴!沒用的東西!」
另一名兇狠的嘍囉則盯著旁邊的江小由,猥瑣地笑道:「喲,這小妞長得不錯嘛!不如跟我們回去,陪我們喝幾杯,說不定我們老大一高興,就放你們一馬!」
江小由臉色微變,沒有回應嘍囉的調侃,輕聲道:「這位大哥,你們這樣做,不就是要斷了我們的活路嗎?我們村沒了,你們還有好處嗎?」她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絲堅定,眼神中隱隱透著不悅。
嘍囉笑著說:「小妹你說的真對,來來來,和我們回去大寨,我們慢慢聽!」說著伸手就要爪向江小由。
林戴志聞言已怒火中燒,眼見嘍囉動手,立時寒光一閃:「你們欺人太甚!!」
話音未落,林戴志已如猛虎般撲向那調戲江小由的嘍囉。他身形矯健,拳風凌厲,一拳直擊對方胸口。那嘍囉猝不及防,被擊得連退數步,險些跌倒在地。一眾村民見衝突爆發,立時慌惶散開,只剩江小由幾個在不遠處為林戴志著急。
「小子,你想逞英雄嗎!」壯漢大怒,揮舞鑿子朝林戴志刺來。
林戴志側身一閃,鑿子擦著他的衣角而過,他順勢抓住壯漢的手腕,用力一扭,鑿子應聲落地。壯漢吃痛,怒吼一聲,揮拳反擊。林戴志蹲身急避,順勢一記掃堂腿將壯漢撂倒在地。
林戴志順勢抬起地上的漁叉,背靠木屋,呼吸略顯急促。此刻面對幾名持兇的巨鯊幫大漢,他心中不免緊張,但眼神依舊堅定。他知道,這一戰凶多吉少,但為了保護村子,絕不能退縮。
「想要貢銀?自己來拿!」林戴志低喝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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