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蘆葦、愛與風》 - 第七篇

「如果您想要見我，那就在營地後的那一株橘色百合前等吧。」

-小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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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官走後，亞伯只打開信封瞄了一眼，然後便用指尖將字條搓成小團踹進了口袋。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著營地裡的工作，直到夜深人靜，才静悄悄地從床鋪爬起，一步步地向營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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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亮麗的星空，他走到了那個擁有整片百合花田的河畔。而在空氣中佈滿爽朗香氣的花幕中央，挺立著那獨有一株的橘色百合花。湊近點看，花蕾竟巧妙地從視野外展開，化作了她精心挑選的碎花裙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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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這是妳的真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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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裡明顯帶有幾分譏諷，就像是看待不經世事的小男孩那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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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以將我看作是任何人，一名護士、一位婦女，甚至是一個妓女，這都無所謂。反正，您也不會深究。因為在你眼中，他們、你們、我們仍至於你本人，也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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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並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就如她所說的；不深究這些事物。只是平靜地遞出了手，邀請她漫步在這片花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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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妳曾說過，妳想乘坐飛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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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望著夜空中飛舞的螢火蟲，開了一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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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但這太可怕了。誰能想到，才短短幾秒鐘，她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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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意外！」他插話道。「布蘭登堡號很安全，日後征服天空的絕不會是飛機，而是更可靠的飛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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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亞伯那頗為失禮的反應，她板著臉，不甘勢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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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也是意外，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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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被她那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到，但也得以冷靜了下來，細細觀察起了她秀麗而又迷人的臉蛋。望著她自然翹起的睫毛，烏黑的長髮和飽滿的額頭，蒼白卻又不失極東朝陽般的韻味，具備了人們對於純樸之美的一切向往。不過只在片刻，她就用手撫開了亞伯的顔面，似乎是受夠了他那略帶褻瀆的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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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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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和她走到了一處草坪上，兩人席地而坐，談論起了彼此那些塵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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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上次不是談起您的初戀嘛，那場雨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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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和她，從未在過一起，並不能算初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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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您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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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算是有幾段插曲吧。我暗戀過她，直到她名花有主為止，也做了不少蠢事，甚至還為她決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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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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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勾起了她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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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對象，是一個年輕的容克貴族。妳知道的，就像妳們國家那些華族的後人，總究還會是華族，身份就有如一疊經緯分明的高牆，基於實力而不是技巧，她仍舊選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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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聽起來像是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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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留情面地接著講道：

「如果她真的愛你，她就根本不會選擇他。事實是，她根本就不愛你，這一切都只是披上了浪漫主義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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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不給亞伯思考的空間，起身示意就要離去。她那月光照耀下的側臉，彷佛是在逼着他做出某種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樣，審問著那些難以啟齒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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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他再也沒有時間去思考，沉浸在過去的遺憾之中。萊茵的河水與勃海相融，他必須做出決定，否則將再無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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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曳的百合在風中哭泣，他追上了她，更從正面抱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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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樣呢？妳只要不覺得這對不起山田醫師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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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瓣花瓣應風脫落，她垂下眼簾冰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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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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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毫不猶豫地吻向了她，用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後枕，為的只是更加貪婪地獲得她，瘋狂地佔有那本不屬於他的溫存。風越作越大，嚴肅的花蕾像是要被虛無剃下那樣結出空洞的果實。伴隨著那些會思考的蘆葦，她癱軟在他的臂膀上，像是被吸血鬼吮吸那般弓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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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亞伯的目光卻落在了她身後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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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山田醫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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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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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實則那個身影就像是萬變的花蕾一樣，一會兒變化成山田醫師，一會兒變化成那名尉官、小孩、老者，甚至是大公、皇帝、沙皇，再來就是朋友、情敵。最後，他總算是看清了，那是他曾經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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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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