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環市在《緊急預言管理條款》頒布後,表面上恢復了一種詭異而扭曲的平靜,但暗流湧動的恐懼與監控,卻令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瀰漫著壓抑。然而,對於莎拉而言,真正的失序並非來自外界的法律約束,而是源自她自身意識深處的持續錯亂。自從被英雄議會列為「預知體污染源」後,她每晚的夢境都變得越來越一致,一種毛骨悚然的未來重播感,正緩緩地侵蝕著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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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星環市的霓虹燈火透過窗戶,在莎拉的公寓中投下斑駁的光影。她閉上眼睛,試圖進入夢鄉,卻發現自己再次置身於那個熟悉的場景:大火吞噬著星環大廈,濃煙滾滾,遮蔽了半邊天空;群眾在街頭恐慌地奔逃,尖叫聲與建築崩塌的巨響混雜在一起;而她自己,則在破碎的街道上跌跌撞撞地前行,試圖從混亂中找到一條生路。這不是她第一次夢見這一切。起初,她以為這是白澤血脈帶來的創傷性預知重演,是潛意識對未來災難的反覆警示。然而,隨著每一個夜晚的來臨,夢中的細節卻詭異地保持著分毫不差的一致性。每一次夢境,大廈坍塌的角度、人群奔跑的方向、甚至她耳邊響起的每一句對話,都精準得令人髮指。她依然記得某個無名市民驚恐的呼喊:「它來了!它真的來了!」以及另一個絕望的聲音:「跑啊!別回頭!」這些聲音在夢中重複了無數次,每次都像是被設定好的錄音,毫絲不爽。這種精確的重複性,讓莎拉的直覺發出尖銳的警報:「這不是夢,這不是創傷,這是城市正在播放一段重複的未來副本。」她不再是單純的預知者,而是一個被強行觀看「重播」的觀眾,被迫體驗著這場尚未發生的災難。她感覺自己像被困在一個無限循環的時間膠囊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未來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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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星環市恢復了白日的喧囂。然而,莎拉卻在街頭感受到了那份夢境中的「重播」延伸至現實的詭異。她走過一家便利店,發現電燈杆上,以及一些裸露的牆面,正以一種微光浮現出白色的文字:「此日為預知播放,非實時存在」。這些文字並非透過電子螢幕顯示,而是彷彿鐫刻於物理實體中,只在特定光線下才能看清,給人一種異常的冰冷和機械感。她隨手拿起一份免費報紙,頭條新聞、社會版塊的瑣碎消息、甚至娛樂八卦的內容,都與她昨夜夢中那些碎片化的新聞資訊驚人地一致,仿佛連報紙的油墨也提前被未來所污染。她側耳傾聽行人的對話,那些語氣、用詞,甚至對話間微妙的停頓和語氣延遲,都精確地與夢中她作為旁觀者所聽到的毫無二致,如同一段被精心排練、已經上演過無數次的劇本。她的感官捕捉到的,不再是隨機的「當下」,而是被精心剪輯過的「未來片段」。這種同步感,讓莎拉開始感受到一種深切的「自由意志」的缺席。她環顧四周,每個人都在按照一個無形的指令行事,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帶著一種早已寫好的痕跡,彷彿整座城市都進入了預言的錄影帶中,只等預言之指按下播放鍵。這不再是「預知」,而是「既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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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被操縱的感覺,讓莎拉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與無力。她猛然意識到,如果這一切都是「重播」,那麼她是否能改變它?她決定違逆夢中早已寫好的行動模式。在夢中,她總是在火災發生後從公寓樓的左側逃生通道離開,並向南跑。這次,她試圖改變路線,轉向右側,並嘗試透過加密通訊呼叫莫里斯,甚至掏出隨身攜帶的電子日誌,寫下了一段從未出現過的文字:「我拒絕這場預言。」然而,就在她按下儲存鍵的瞬間,電子日誌螢幕倏然閃爍,隨後跳出一個冰冷的錯誤提示:「此動作已違反未來同步協議。」緊接著,她被強行登出日誌系統,剛剛寫下的所有資料瞬間消失,彷彿從未存在過。與此同時,莫里斯透過加密通訊線路向她發出緊急警告,聲音透過電子訊號傳來,帶著一絲罕見的凝重:「莎拉,妳被植入的不是預知,而是『寫入權限』。妳的身體和意識,正在成為整個預言系統的『編輯模組』之一。妳現在正在違逆的,不是一個單純的未來,而是妳自己的語錄,妳自己的『既定篇章』。」莫里斯的語氣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焦慮,他解釋說,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意味著莎拉的意識已與某種更高層次的預言機制綁定,每一次試圖反抗,都會引發更劇烈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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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莫里斯聲音迴盪在耳畔的瞬間,城市中央突然出現一股強烈到令人窒息的氣壓變化。那既非風暴,也非地震,而是一種純粹的「空間錯位」感。空氣如同玻璃般在視野中碎裂,發出無聲的喀嚓聲,街道在腳下扭曲變形,堅硬的路面如同液體般沉入地面,高聳的樓房像皮膚般瞬間皺縮、坍塌,然後又在扭曲中重新恢復,只是每一次恢復都帶有微小的、難以察覺的「錯位痕跡」。莎拉站在那段浮現著「此日為預知播放,非實時存在」的標語前,身體像是被無數雙眼睛緊緊盯住,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令人不寒而慄的「非人視線」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這股無形壓力的中心,一頭**混沌**逐漸現形。牠並非由光影或虛無構成,而是**真實的血肉與骨骼,象徵天地初判前的本源混沌形態**,難以用人類的語言具體描述。它似人非人,似獸非獸,身體各處生長出不規則的肢體,每一次脈動都帶有無法言說的**時間殘響**。牠無聲無語,無一絲物理之聲,也不傳遞任何意識上的念頭,**只以身體與氣場散發出一種強烈的「非語言共振」**。這種共振直接作用於莎拉的感知,**在空氣中扭曲出無數破碎的鏡面,每一面都閃爍著她熟悉的、卻無法言說的「圖像序列」**,彷彿是**一段段被刻意壓抑的、不被允許存在的記憶**。這頭混沌的現形,更像是一種**時序與因果的扭曲化身,牠是被遺忘的過去、未能寫入的未來,是語言尚未成形前的殘響總和**,它僅以其存在本身,將一段段**不被允許發生的未來**強行展示給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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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混沌在莎拉周圍形成一個無形的「混滯場」,如同宇宙最初未分裂的原核,將她完全包圍在其中。周圍的空氣在它的影響下,化為一片扭曲的液面,每一抹波紋,每一次顫動,都清晰地顯現出不同的未來版本:一個版本中,莫里斯躺在血泊中,手中的通訊器碎裂,顯然是自殺身亡;另一個版本,她自己站在英雄議會的審判庭上,面色蒼白地進行著「自白」,承認所有的「罪行」;再下一個版本,星環市被一層厚重的冰雪覆蓋,整座城市被永久冰封,而星環大廈則從中心開始緩慢裂解,崩塌成無數碎片。每個未來版本,都以莎拉為核心啟點,她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每一個結局中,仿佛她就是所有悲劇的中心。然而,在這些清晰而令人絕望的預言片段中,卻突然出現一段完全空白的畫面——那是一個純粹的虛無,沒有圖像,沒有聲音,只有一片無法被填充的「空白」。這頭**混沌**,緩緩地將她推入這片空白之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迫她,讓她親自「填寫」這段從未記錄、從未被預知的空白預言,仿佛她必須親手為這個宇宙創造一個全新的、未被污染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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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異獸的力量裹挾著,莎拉進入了那段「空白未來」。她感到自己的意識與身體被強制連接到一個巨大的「預言錄製機」上。她嘗試在這段「空白未來」中寫下不同內容,試圖改變既定的命運。她心中湧出反抗的詞語:「我拒絕災難!我選擇生!」她將這些意念轉化為無形的文字,試圖將其注入這片空白。然而,她驚訝地發現,所寫的詞語一旦完成,就會立刻在星環市街頭那些浮現著「預知播放」的實體標語中,以同樣的白色微光浮現。她在寫未來、也在活未來,她所創造的內容,立即回饋到她身處的「重播」現實中。這是一場令人驚駭的循環,她既是編輯者,也是被編輯的對象。就在這時,她眼前浮現了一段半透明的螢幕提示,如同幽靈般懸浮於扭曲的空氣層中:「Ver.X-31:預知重播錯位已啟動。」這個提示,標誌著她正在以某種方式干擾著整個「預知錄製機制」。異獸突然轉身,其混沌的形體迅速消散,融入周圍扭曲的空間中,只留下一句以純粹氣場震動形成的訊號,這訊息直接作用於莎拉的意識深處,像一個冰冷的指令:「如果未來不願被記錄,就會使用你來抹去它。」這句話揭示了異獸出現的真正目的,牠們並非為了溝通,而是為了**執行更深層次的「校準」**,對偏離既定「劇本」的行為進行強制修正,甚至不惜抹去現有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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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莎拉再次回到公寓,她幾乎是筋疲力盡地跌坐在地。她打開預知日誌,發現當日的條目赫然在列,內容精準記錄了當天所發生的一切,連夢中與現實對話的細節都一模一樣,絲毫不差。然而,日誌下方卻顯示了一個冰冷的寫入時間:「三日前」。這是一個無法解釋的悖論,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真相。她終於理解了這一切的運作機制:預知不是她看見未來,而是城市已被鎖定於某段未來劇本的重播機制中,如同一個巨大的時間播放器。她,莎拉,是這個「未來劇本」的「記憶體」之一,她的意識,她的感知,甚至她的行動,都被編程為其中的一個段落。這頭**混沌**的現身,證明了牠們是獨立的存在,其行動目的,是為了確保某些「不被允許的未來」不被記錄,或是將已記錄的未來強制抹去。當預知無法再被接收,當既定的未來出現錯位,主體(莎拉)將被升級為預言模組,迫使其編輯已發生的未來,使之再次成為「尚未發生的版本」,重新回到「劇本」的軌道上。這城市,是一段被重複播放的「未來錄像帶」,而人類,不過是錄像帶中的演員,被動地扮演著既定的角色。她,莎拉,是這段錄像帶的「寫入者」,也是被寫入的內容,她的命運,早已在三天前被「記錄」了下來。她低聲呢喃,語氣滿載絕望:「我是未來的記憶體,而這城市,是尚未承認已死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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