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景島不在地圖的顯眼處,從船上看去,島弧線朦朧、像是藏了什麼童話精靈似的。碼頭挺迷你,淡褐色的沙粒與開著黃色小花的雜草是唯一夾道迎接的主人-沒有熱鬧,抑或者急促的腳步聲。
船身輕輕晃了一下,做了最後一次告別。全夏潤款著後背包,踏上金屬質踏板,朝向岸邊走去:陽光還不算刺眼,天色略微泛白,雲層像曬過的冬被,鬆軟軟地堆積在天邊。
他一腳一腳踩在木質的碼頭上:腳底的震動有些輕微,木板因為多年風雨顯得有點鬆動,但還算堅實;他可以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咚、咚,夾雜著不遠處工人拉纜繩的碰撞聲響;每走幾步,總能嗅到些許鹽腥味-那是海水乾了之後留在空氣裡的蹤跡,有些刺鼻、是混著金屬和海草的氣味。
全夏潤的鞋底踩到一小灘積水、濺起一些水珠:他低頭看了看-波瀾的水面映出天與雲,還有他模糊的影子:他覺得那影子看起來比他自己還陌生,也可能是自己對於新生活的熱忱致使的吧。
碼頭的邊緣有些鐵鏽的扶手,他伸手搭了一下,鐵條冰涼、粗糙,邊角有些剝落的油漆;耳邊的風忽然大了點,像有人從背後輕輕推了他一把,他順著那方向走,不知是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當腳踏上最後一截木板時,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鬆動-像是心裡的某塊石頭也隨之鬆了。他站在碼頭邊緣,望著前方那片沙灘。沙灘不算潔白,甚至說不上漂亮,但它很真實,像是長久等待誰踏上來。陽光灑在沙面上,有些顆粒亮了起來,像小小的玻璃碎片。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又抬頭看了看沙地,最後抬腳踏了上去。沙子軟軟的,第一腳就陷了下去,鞋底陷入約一半深,腳踝被溫熱的沙包圍。他站穩了,再踏出第二步,腳邊沙粒滑動的聲音細細的,像布料摩擦。他感覺到沙從鞋邊縫隙裡鑽進來,貼上腳底,有一點癢,但也不惱人。
風從前方吹來,他的頭髮被吹得有些亂,他沒管,任它胡亂飄著。
總之,沒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全夏潤只能這麼安慰自己,要是世界將他「流放」來這座鵑麗的島,那他會愉快的接受。
最令他驚訝的、是島上比岸上更加清爽的空氣,裡頭混著一點海的氣味,但不像大都市那樣被汽油味壓過-聞起來像用海水用力刷洗過。走著走著,碼頭邊一個年邁的搬運工人站著、正在卸下一些紙箱-見他下船,那人沒多問什麼,只是微微點頭。
「要去哪啊?」對方忽然問。
全夏潤一愣,沒想到這裡的人會主動搭話。他舉起食指筆劃向島內:「聽說是一間姓火的人...的出租公寓?」
老人看了一眼,笑了:「嗯,知道。你從這條路直走,再過兩個街口,會有家賣糖餅的小攤,轉彎再走一小段就到了。這島上只有一間出租的公寓,問人都知道,不會迷路的。」 「謝謝你。」他感激的點點頭。
走出碼頭那片小廣場時,他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白髮斑駁老人又低下頭去搬貨,沒再看他。像是這樣的交談在這座島上稀鬆平常,不需要多餘寒暄,也不需任何交換。
沿著窄巷走去,兩旁是低矮的房子,牆面有些斑駁,門口卻擺著沾有泥痕的小花盆,有的甚至用舊水壺或鋁罐種著圓滾滾的多肉植物;一隻橘貓趴在陽光底下的石階上,望著他經過,眼皮也不抬一下,像是默許了他的闖入。
街邊傳來鍋鏟敲打鐵鍋的聲音,清脆地迴盪在巷子裡。飄來的香味很熟悉,是蒸魚的味道,也可能是燉番茄湯-總之是家裡會有的味道,會讓人瞬間走神的那種。全夏潤走得慢了些,經過一戶打開的窗,裡頭傳來老太太和小男孩的對話聲,柔和而日常。
「這個是今天早上撿到的葉子,像不像蝴蝶?」「像!我要貼在筆記本上!」
在經過第二個轉角時,他看見了老先生說的糖餅攤-果然是一個藍色的小貨車攤位,一位女子正在翻著鐵板上的糖餅、滋滋作響。女子看見他停下來,笑容大眾的熟稔:「要一個嚐嚐嗎?稀客。等會兒,你就是那個來這裡三個月的小朋友吧?村長好像說過。」
他不好意思地笑:「我...是的。」
「嚐嚐吧,這裡的孩子可愛吃了。」她沒等他回答,已經用夾子挑了一個金黃色的糖餅,裝進紙袋裡遞過來。「不收錢,歡迎來梨景島。」
全夏潤接過紙袋的瞬間,糖餅的熱氣透過薄薄的紙,溫熱燙手、讓掌心發暖;他愣了一下,然後道了一聲謝。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內裡的紅糖香氣中和了芝麻的苦澀:「...好好吃!」
「是吧是吧!對了,為什麼你會想來這裡啊?年輕人不都喜歡熱鬧的大都市嗎?」
全夏潤苦笑:「學校發生了些事。校長希望我來沉澱沉澱。」
「哦,希望你不要太有陰影吧!過得開心點,下次來、我給你打折啊!」
「...嗯!」
告別女老闆再往前走,街道更安靜些。這一帶的建築開始變得稍高,有些是兩三層的住宅樓、不新,牆壁刷漆掉落,露出一層底料;不過窗戶幾乎都有素色窗帘,陽台上還晾著衣服,像是有人在用日常生活回答全夏潤的視線。
風吹過來,帶著輕微的青草香,混著哪戶人家洗潔劑的味道;有人家的窗戶大開,一條被太陽曬得微微褪色的毯子垂掛著,懶洋洋的發呆。
他經過一家雜貨店,門口擺著兩個老舊的冷飲櫃,裡面裝滿玻璃瓶裝汽水與紅茶罐子;店裡傳出收銀機「叮」的一聲,一個小孩飛奔而出,手裡緊抓著一瓶橘子汽水,還沒跑遠就回頭朝店裡喊:「姐姐我幫你拿啦!」「別跑!給我還來!」
全夏潤站在路邊,眼前的畫面讓他莫名停下腳步,他望著兩孩子邊跑邊笑的背影,心裡某個地方也悄悄被打開了、一點點。這裡的人,好像都不急:說話不急,走路也不急,連笑容也像棉花一般鬆軟。
走過轉角。
轉角處有座公園的:那不是什麼華麗的遊樂場,只是幾棵大樹、草皮和一座白色的滑梯組成的小小廣場;地上鋪著紅磚走道,有兩張木椅,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位老伯伯,身邊放著一袋花生,正在一顆一顆地剝。
他看了全夏潤一眼,沒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全夏潤也回了一個微笑,不自覺地壓低聲音聲問:「請問出租的公寓是往這邊嗎?」
老伯伯朝左邊抬了抬下巴:「沿著樹後那條巷子走,就是了。」
全夏潤說了聲謝,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巷子果然不寬,兩旁是種滿野花與薄荷草的矮牆:他走過時,腳步踩在幾片落葉上,沙沙作響。
路的盡頭出現了不高的公寓樓,分別都是兩層樓高,是一排五棟房子構成的小社區。樓房意外的不顯的老舊,還有一種夏日旅遊民宿的感覺(應該是重新粉刷過了...是那個姓火的神秘人士自己用的嗎?)庭院的圍籬不高,木門有些鬆落,草坪柔軟茂盛,一副被梳理過的感覺。
...這哪是什麼老舊的窄小公寓(他腦袋裡想像的),這比較像夏日的旅遊民宿吧!
他站在門口,抬頭看了一眼那扇標著「住宿」的舊銅牌,銅牌上的字體已有些斑駁,但名字仍舊清晰可辨。大門都是木製的,旁邊有幾個信箱,老舊的突兀,上頭貼的是送報社的名條、誰家孩子畫的小狗、太陽和笑臉。
最上方的信箱上,印著:201~205,火家。
他拿出口袋裡的紙條,再確認一次。沒錯,是這裡。
門邊沒有門鈴,全夏潤走到最近的房子敲了兩下門,聲音輕響。裡頭沒動靜。他又敲了一次,這次稍微大聲些。等了一會兒。
「喂-你!」「?」
全夏潤回頭。一個騎著單車的國中少年停在路邊朝他揮手,攏了攏肩上的書包背帶:「準哥讓我帶話給你,讓你自己進去,第二棟,鑰匙插在門孔上了-!」
少年洪亮的嗓門引起了四面八方的關注。對面的住宅居民紛紛哐啷哐啷的推開了窗戶,探出頭來湊熱鬧。
全夏潤恨不得當場挖一個坑躲進去。少年對自己很滿意的悠悠騎走了。
他走進第二棟樓的院子-很顯然那就是安排給他的地方,因為那鑰匙已靜靜插在門孔上、等待他到來。
全夏潤伸手握住鑰匙,輕輕轉動:門鎖沒有任何阻力,像是很久沒被真正鎖上。他深吸口氣,推開門。
全夏潤踏進公寓的第一步,鞋底與光滑地板輕輕摩擦,發出「吱呀」的聲音。他站在玄關處,將後背包扔在玄關,好奇又興奮地打量四周:門外的悶熱仍殘留在皮膚上,但屋內卻是清涼宜人,空氣中帶著一絲乾淨的皂香與木質香氛,彷彿這是一間有人居住的空屋,有呼吸、有記憶,卻正在沉睡。
客廳不大,格局卻開闊而有秩序;柔和的日光透過高高的落地窗灑進來,鋪滿淡色木地板。牆面是溫潤的象牙白,隱隱泛著日照後的金色暖意,中央擺著一張灰藍色布面沙發,靠枕擺放極齊。茶几是淺橡木色的長方桌,上頭裝著乾燥花的透明玻璃瓶,花是淺紫與白交織的小野菊,低調卻耐看。
角落立著一盞白色立燈,靜靜佇立如守夜人。牆上掛著兩幅抽象畫作,色調內斂、與整體空間和諧無聲。
全夏潤驚嘆地繞過客廳,沿著開放式走廊向裡探去,迎面便是一間半開的門-他推開,踏入後發現那是一間浴室,出乎意料地寬敞;純白的磁磚鋪陳得一絲不苟,牆面上的銀色掛鉤空無一物,鏡子擦得發亮,映出他訝異的臉。
走出浴室後,他轉入旁邊的廚房:廚房是狹長型的,流理臺與操作區沿牆一字排開。料理台面是淡石灰色的人造石,乾淨得看不到一絲油漬,全夏潤食指撫過冰冷的流理臺。絲毫沒有油膩的觸感。
沿著客廳另一側的樓梯緩步往上走,木製樓梯踩上去幾無聲響,牆面上裝飾著一排小相框,有些空白,有些則是拍得模糊不清的風景照,像是海邊、山道、或是雨中的街燈,畫面有種刻意的距離感。樓梯轉角處有一扇窄窗,風從那兒悄悄吹進來,捲起他額前的碎髮。
踏上二樓後,是一道略開的房門,門後正對著一間臥室。全夏潤停住,猶豫地望了進去。
那間臥室比他想像中更為簡潔,幾近極簡風格,卻意外溫馨。靠窗擺放著一張單人床,床架為淺色木質,床鋪平整,蓋著一條薄灰色棉被,被角壓得整齊,像是剛整理過。
房間一側是一座嵌入牆內的衣櫃,門緊閉。另一側則是一張木書桌,桌上擺著一座造型時鐘、一只筆筒與一本攤開的書:全夏潤走近一看,是一本舒伯特的人生傳記(很顯然收件者是全夏潤)。
他站在窗邊,陽光透過潔白的紗簾灑進來,屋內光影溫柔。他閉上眼,感受到某種難以名狀的安心感緩緩浮現。
也許這棟公寓,這座靜靜的小島,不會給他什麼驚天動地的改變,但它已經,靜靜地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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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可能要追溯到幾個月前。
全夏潤十六歲的夏季。
少年將自己陷入校長室的皮革沙發內。他的左右手邊各坐了一位大人-略染風塵,顯然是方才奔波過來的。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倚在一張辦公桌桌緣,另外,教務主任、學務主任和教官三人友誼登場-是免費附帶的喔。
全夏潤擁有一張柔和氣質的臉蛋,但整體來說就是個高中生模樣。他瞳仁深墨,他的頭髮柔順而略微偏長,微卷的髮梢時常垂在額前、中規中矩。身形細長,也因此時常俯身下來和人說話,卻讓人無法忽視他骨子裡那種有點乖戾放浪的本性(可能是父母的影響吧)。
窗外有鳥鳴,校園的銀杏葉金燦燦地墜落,校長室的沙發十分舒適,校長也挺和藹-至少比在排除幾位師長不祥的臉色,一切是這麼的美好。
他靜靜等候著自己的「被宣判」。
「...你一拳一個?」學務主任翻了第三遍那張事故報告。
「是他們先來的。」全夏潤睜大著眼,溫和有禮、還帶有很多的無辜。
「你怎麼打贏二十個的?你不是鋼琴手嗎?」
「是啊。」全夏潤點點頭。
「你是怎樣打的人啊?」主任重重地扔下厚厚一疊紙,最頂端那張上頭有一個表格,寫了各種傷害,譬如說左臂撕裂傷啦、諸如此類的:「怎麼會給人家揍成這副德性?」
「嗯,簡明扼要的說吧,」全夏潤眨眨眼:「是像拳擊手那樣護住頭,然後才開始。」
主任:「...」
「唉呦。」沙發另一端傳來淡淡一句-全夏潤的父親,全律宸,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墨灰大衣與牛皮皮鞋,一條細長的羊毛圍巾掛在頸上,像是剛從一場德布西的室內樂練習回來。他現在正躬起背來笑。
「老全...」校長微笑:「您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說什麼?」全律宸衝著老朋友咧嘴,聲音懶洋洋的,仿佛這一切都不在他心上:「咱們少年時期還不是一個樣,總得替自己出口氣,這才是正常的生活態度吧。」
「我們家不是武術世家,」他又補了一句,「但夏潤知道要保住什麼。名聲壞了再補救就好,但是手壞了連基本的鋼琴都沒法兒彈,夏潤能夠貫徹這句話到底,我很欣慰。」
沙發另一側,一名女子從墨藍色提包中拿出一條絲巾,抬手遞給全夏潤讓他抹去嘴角的污漬。
「你可別胡打亂揍。你沒有的吧?」她語氣像是在問他早餐吃什麼一樣平淡。
「當然。」全夏潤點頭,「踩穩了才出拳的。」
「很好。」她一邊收起絲巾,一邊喃喃道,「這就對了,打架也要優雅,不然就成了個肌肉蠢材。」
她是全夏潤的母親,蘇多恩,知名裝置藝術家兼攝影師,頭髮染成銀白色,耳上戴著一對貝殼造型的透明耳環,仿佛從畫廊現場走進校長室。她一開始確實皺了下眉,不過後來的事...嗯,好像也不太在意。
「媽...」全夏潤小聲叫她。
「唉呀,我又沒說你錯。」她碰碰兩聲地拍他的肩膀,「你還記得小時候我教你,長得那麼好看的臉還是沒有比手重要,畢竟你不能用臉在國際鋼琴大賽拿冠軍嘛……現在你打人也記得這事,老娘...不、媽還挺欣慰的。」
學務主任笑出聲,校長輕咳了兩下,像是想收斂場面,卻也沒什麼辦法。
「好了好了。」他打斷大家的閒談,「夏潤經過確認的確是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攻擊而本能性的自保、對方原本也是以傷害夏潤為目的而埋伏在體育組的器材室中-首先他們擅自闖入已經違反了校規,夏潤則是被體育老師派去歸還課程器材而不在校規的處置範圍內,但夏潤...根據監視器和證人證詞,確實全是動手先的人。」
他嘆了口氣,從抽屜裡拿出一疊公文,語氣微妙地平穩了下來。
「但你也知道,對方的家長是、呃...總之他們威脅必須將夏潤同學嚴厲處置,也有意願將事情搬上新聞媒體。雖然他們目前不至於用慣例的報復-呃是的,他們經常和我交涉這種問題,之前我也吃了些苦頭,」他對著一家人微笑:「但我們也得處理得漂亮一點。」
「我會被退學嗎?」全夏潤好奇。
「原本是這個選項。」主任嘟囔著,「但你爸媽好像不太想打官司?」
「打官司對孩子的影響太大了。當然,要是夏潤想要追求有說服力的正義,爸媽我們是絕對支持的。」全律宸抬頭。
「對啊。」蘇多恩說,「但又不是夏潤先找的碴,有必要再用這種繁瑣又麻煩的方式證明嗎?」
全夏潤也搖搖頭。
「我有請幾位老師幫忙調解才保住你的學籍。」校長終於給出結論,「但你知道,我們還是得給對方一個交代。經過學務會議決定,我們會讓你‘自願申請’轉到一所附屬離島高中沉澱三個月,算作留校察看的一部分。過了三個月,期末考回來考核沒問題,就能正式回本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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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夏潤抬頭:「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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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景島,離島的梨景高等學校。雖然離本地遠一些,但校風不錯,教師也有音樂專長。你可以帶著你的鋼琴譜過去,平日也會有練琴的地方,不用擔心手會生鏽。」
「不是懲罰,是調整。」校長強調,「我們把這當成一次藝術青年生活沉澱營的延伸體驗。你要知道,在某種程度上你也讓學校面子掛得住,否則真要鬧大,也很難看。」
全夏潤靜靜地站著,肩膀筆直、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他的手很漂亮,指節修長,掌心乾淨無繭-這雙手曾在音樂廳中彈出巴哈的低語,也曾在這週一早上打得一群人滿地找牙。
他低下頭,微微一笑,像是終於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我明白了,校長。」
陽光斜斜地灑在他髮梢,窗外鳥鳴未停,空氣裡乾淨得有些不真實。他轉頭望了父母一眼,他們都微笑著點頭,像是在送他去一場長途音樂比賽,不帶絲毫憂慮。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要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島上,好好地「沉澱」三個月。
事情的前因後果有時候很荒謬,但命運是不得不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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