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九章　院中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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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色未明，城南一戶人家的小院中，已隱隱傳來長劍破空之聲，乘著晨風散至遠處。

　　小院內，一株桂樹孑然立於屋前，枝上用細繩吊垂著一小截樹枝，正迎風微微擺盪。

　　忽而一聲劍嘯掠過，只見寒光閃動，疾風掀葉，一把三尺長劍飛速從垂繩邊險險擦過，卻未將其斬斷，僅引起繩下樹枝微微晃動。

　　長劍一擊不中，便從空中折返，飛回屋前女子手中。

　　「嘖……」

　　於望心皺起眉頭，有些苦惱地看著手中長劍。

　　身為劍修，除了一開始基礎的劍法修練之外，通常還會根據各人的資質或喜好差異，在御劍、術法、修心、養氣四種修練路線之間，選一種最適合的來專修。

　　這招飛劍奪敵乃是御劍中的進階招式，又是進階中的基本，她已經苦練了三個月，卻仍未能準確地操縱長劍擊中目標。

　　「不行……要是連這都做不到，又何談晉升玄鏡使？」

　　於望心握緊拳頭，穩住心神，重新運起體內靈力，將其附上長劍劍身。

　　下一刻，隨著她凝神操控，長劍凌空而起，劍尖直指樹下細繩，疾射而去！

　　在她身後屋內，一名俊秀少年斜倚窗邊，饒有興味地望著她練劍，眼中藏著幾分戲謔。

　　如今的於望心已不是當年那個纖瘦小姑娘，身形挺拔，氣韻沉穩，一頭青絲高束，為那原本清麗的容貌添了幾分凌厲英氣。

　　只是……氣勢是足夠了，功夫呢……卻還差得遠。

　　封塵淨在心底默默評論，嘴角揚起一抹難掩的笑意。

　　眼見於望心又一次失手，他終於看不下去，笑著出聲道：「望心姐，妳這一大早的，是在逗劍取樂嗎？」

　　於望心一聽，眼神頓時一沉，心念意動，原本飛向樹枝的長劍在半空中猛然一折，直奔窗邊而去！

　　封塵淨微微瞪大雙眼，腳下迅速一閃，側身躲過之際，手中不知何時已多出一張紙符，眼疾手快地往劍身上一貼！

　　下一瞬，只聽見「噹啷」一聲，長劍頓時失去控制墜落在地，任憑於望心如何催動靈力，都無法再讓其挪動半分。

　　「臭小子！把我劍還來！」於望心走到窗前，臉色不悅地看著他。

　　封塵淨撿起長劍，將封印符咒撕下，拿在手中舞了幾下，動作看上去挺有模有樣的。

　　「不過說點實話就生氣……妳也太沉不住氣了。」他煞有介事地搖搖頭，故意長聲嘆氣。

　　於望心懶得跟他鬥嘴，眉毛一挑，直接回懟一句：「打你不需要理由。」

　　「是是……誰讓妳是我望心姐呢……」封塵淨嘴裡敷衍著，眼底卻滿是笑意，似乎並沒把她的話當真。

　　「不過……」封塵淨把玩著手中長劍，略有感慨地說：「明明妳次次練劍都打不準，怎麼打我時就不見妳失手過？」

　　於望心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揶揄了，當即順著他的話附和道：「是啊，要是考核時你去幫忙充當一下靶子，說不定我一劍命中，當場就破格晉升了！」

　　一邊說著，她還得意地昂了昂頭，兩指併攏，揮動手臂做了個飛劍穿透的動作。

　　這回封塵淨沒有回嘴，只是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望心姐，像妳這樣練，怕是練到明年也練不成。」

　　話音一落，只見他手中的長劍倏然凌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向前射去，眨眼間就將樹上吊繩截斷，隨後又飛回他的手上，動作流暢無比。

　　「看清楚了嗎？沒看清的話，等會我再教妳一次。」

　　封塵淨把長劍遞回給於望心，語氣柔緩而認真。相比方才那副嘴欠的欠打模樣，幾乎判若兩人。

　　於望心接過長劍，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低聲抱怨道：「哪能像你啊？學什麼都快，一點就通。有時真懷疑你是不是多藏了一顆腦袋，要不然怎麼能夠同時練成不同的修練體系？」

　　「這……」封塵淨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幾分遲疑：「我也說不上來，就是看一看、嘗試一下就會了。大概是天賦吧……這個我可教不了妳。」

　　於望心眼底閃過一絲羨慕，隨口又問道：「是說，你御劍這麼厲害，當初怎麼不選擇走劍修，反倒選了兩儀士？」

　　兩儀士與劍修不同。劍修養劍，練的是劍術與法術，以攻擊為主。兩儀士造物，練的是符咒、陣法、操偶，以後勤援助為主。兩者修練的方式大相徑庭，差異極大。

　　封塵淨聳了聳肩，回答得理所當然：「我又不擅長打打殺殺，選劍修不適合，倒不如選個有趣點的。」

　　語畢，只見於望心忽然揚起笑容，語氣裡透出幾分危險：「你意思是說，我當劍修就挺適合的？嗯？」

　　「咳！」封塵淨連忙咳了一聲，試圖掩飾心虛：「其實，打打殺殺也沒什麼不好……」

　　聽到這一句，於望心再忍不住，抬手就往他頭上用力敲了一記，一邊念叨道：「想你以前小時候個性還挺安靜可愛……怎麼長大反而成這副德性了？」

　　封塵淨吃痛叫了一聲，一手摀著被打的地方，還不忘回嘴說：「妳以前也很安靜啊，哪知年紀越大越暴躁……」

　　話未說完，窗台底下驀然傳來一聲渾厚的貓叫，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喵──」

　　旋即，只見一隻體型如犬的灰白色大貓輕靈地跳上窗台，隨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正好將吵嘴的兩人隔開。

　　「狕狕？」封塵淨抬了抬眉毛，好奇地朝大貓問了一句：「我們吵醒你了嗎？」

　　此話一出，於望心才驚覺遠方天色已然漸亮，而她卻什麼都還沒練到。想到這，她立刻轉身離開窗邊，要去把吊繩重新繫好。

　　「你先去餵狕狕吧，我繼續練劍……記得別讓牠又跑去廚房偷吃東西！」

　　於望心頭也沒回地吩咐了一句，就忙著去拿繩子了，剩下窗邊的一人一貓，面面相覷。

　　「狕狕……」

　　封塵淨瞥了一眼大貓略顯圓滾的肚子，又隱諱地看了一下廚房的方向，而後意有所指地說：「你該不會一大早就吃飽了吧？」

　　狕狕眨了眨圓滾的大眼，無辜地歪頭看著他，一副「貓貓不懂貓貓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演技堪稱精湛。

　　「唉……」見狀，封塵淨心裡有數，低聲嘆了口氣，伸手將大貓輕輕抱起，一臉寵溺地放在懷裡，摸了摸牠柔順的皮毛，語氣無奈：「你老是愛偷吃東西，望心姐會生氣的！而且，你吃得也太多了吧……」

　　自從七年前救回了狕狕，這小傢伙就立刻展現出驚人的食量。不但什麼東西都能入口，還時不時到處偷吃東西，彷彿永遠都吃不飽似的。後來封塵淨查閱了許多書籍古典，也弄不清牠到底是哪種異獸。

　　「不過……」

　　封塵淨抱著狕狕，重新斜倚在窗台邊，望著院中那個驅使飛劍的靈動身影，神色慢慢沉靜下來，再不復見先前那般調皮外放。

　　「這麼多年過去，望心姐也變了很多，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壓抑自己的心情，不管對人對事都態度冷漠地置身其外，好像怕被什麼傷到似的。」

　　他輕輕垂下頭，將臉埋進大貓溫暖的毛中，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這表示，我每天這麼努力地逗她開心，七年了，還是有起到作用的，是不是？狕狕。」

　　「喵──」

　　彷彿聽懂了他的意思，狕狕抬頭低叫一聲，在他頰邊輕輕舔了舔，如蜻蜓點水般留下幾分酥癢暖意。

　　小院內，劍光掠動。於望心眉眼專注，動作雖未純熟，卻不再顯得茫然無措。

　　她沒有注意到窗邊少年的目光，一心只想著要練好飛劍。如此一來，倘若封塵淨沒有通過鏡使考核，或是在考核之前出了問題……

　　突然的分神，讓她又一次失手，飛劍歪斜地偏離路線，直接插進了樹幹之中。

　　於望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隨後趕緊上前，把樹上的長劍用力拔出來，一邊強自把內心的焦躁壓下。

　　不⋯⋯像他那樣的天賦，若要想成為青鏡使，不過是板上釘釘的事。

　　至於他的身分是人是妖⋯⋯

　　於望心默默想著，長長呼了口氣，重新凝神操控飛劍，試圖擊中樹下垂吊那根細繩。

　　儘管能見妖氣，可既然能夠習得人族的修練功法，應該就足以證明他是人非妖了吧？

　　畢竟，妖族體質與人不同，修練的是天賦異能，而非靈氣驅動。想要讓妖族習得人族功法，本身就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封塵淨一次就學會了兩種，說不定還能學會更多⋯⋯

　　思緒再一次游離，這回飛劍斜斜偏飛向上，直接埋進了樹冠枝葉中。

　　「嘖⋯⋯」

　　於望心咂了咂嘴，走到樹下欲要躍起取劍，身後卻驟然傳來一股暖意，回頭一看，卻是封塵淨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踮起腳尖要幫她拿劍，胸口無意間碰到她的後背。

　　一時間，於望心有些愣神。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曾經跟在她身後的小小身板，竟然已高出她半個頭了？

　　當年那稚氣的面容早已長開，清秀氣質卻不減半分，愈來愈發俊俏。十六歲又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如今的封塵淨身姿頎長，肌肉漸長，看上去不再似以往那般清瘦，反倒隱隱多出幾分健壯的輪廓。

　　看著眼前少年隨意舉手一勾，輕易就取到了高掛在樹上的長劍，於望心心底莫名感到不是滋味，偏開目光，小聲嘟囔道：「⋯⋯我自個兒就能拿，哪要你多事。」

　　見她這樣，封塵淨有些無奈地笑了，把劍放到她手中，語帶關心地說：「望心姐，今天還是別練了吧，我看妳似乎一直在分心⋯⋯」

　　於望心瞥了他一眼，正想開口拒絕，院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夾雜著一聲高呼。

　　「望心？」是何七霜的聲音。

　　於望心微微皺眉。一大清早的，這時候七姐來找，肯定不會是想要串門子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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