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站的港鐵入口在深夜散發著一層冷冷的螢光，彷彿在低語：「快走，別回頭。」阿雯拖著疲憊的步伐，走下通往月台的長長電梯。她剛結束一整天的夜班，作為一家小公司文員的她，每天都在文件堆中掙扎到凌晨。今晚，她錯過了普通末班車，只好搭乘港鐵深夜延長服務的「特別班次」。電梯的嗡嗡聲像心跳，催促她快點離開，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鐵鏽味，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月台冷清得像被世界遺忘，只有幾盞螢光燈勉強亮著，投下斑駁的光影。阿雯低頭看手機，時間是1:47，螢幕訊號格卻顯示為零。她抬頭，月台的電子顯示屏一片空白，連到站時間也沒有。她皺了皺眉，心裡泛起一絲不安。港鐵的熟悉節奏——列車進站的「嗚嗚」聲、廣播的機械女聲「請勿靠近車門」——今晚似乎都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只是太累了，可能只是系統故障。」
「咚——」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金屬碰撞聲，像列車駛來的預告。阿雯鬆了口氣，抬頭望向隧道。黑暗中，一列列車緩緩駛入，車身老舊，銀色外殼佈滿刮痕，與現役的港鐵列車截然不同。那是1980年代的塗裝，阿雯曾在港鐵博物館的展覽上看過，但早已停用。她愣了一下，心想：「怎麼會用這種老車？」車門打開，發出刺耳的吱吱聲，車廂內的燈光昏黃，閃爍不定，像在低語：「上車吧…」
時間太晚，阿雯沒多想，匆匆踏進車廂。車門在她身後猛地關上，發出沉重的「砰」聲，彷彿將她與外界隔絕。車廂空蕩蕩的，座椅上覆著一層薄灰，像是多年無人觸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味，混合著鐵鏽和某種說不出的腥氣。阿雯選了個靠門的位子坐下，掏出手機想刷一刷社交媒體，卻發現訊號依然是零。她嘆了口氣，目光無意間掃向車窗。窗外不是熟悉的隧道壁，而是一片漆黑，偶爾閃過幾道模糊的光影，像人影在隧道中飛速掠過。
「啪！」車廂的燈突然熄滅，又迅速亮起。阿雯心頭一緊，猛地站起來，環顧四周，還是只有她一人。她安慰自己：「只是電力問題，老車嘛…」但心底的不安像潮水般湧來。港鐵的節奏——那熟悉的「嗒嗒」行駛聲——今晚聽起來像低語，斷斷續續，彷彿在訴說什麼。她感到車速越來越慢，像被無形的東西拖住，車廂的溫度似乎也降了幾度，寒意從腳底竄上脊椎。
列車繼續前行，卻沒有報站聲。阿雯站起身，走向司機室，想問個究竟。她敲了敲門，無人回應。她用力拍門，喊道：「喂！司機！這是什麼車？為什麼不去九龍塘？」她的聲音在空蕩的車廂中迴盪，卻沒有任何回應。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像有人在車廂另一端走動。
「誰？誰在那裡？」阿雯轉頭，聲音顫抖。車廂依然空無一人，但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低語，像無數聲音在重疊：「上車了…她上車了…」她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手心全是冷汗。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心裡默念：「只是幻覺，只是幻覺…」
列車突然猛地一震，停了下來。廣播響起，聲音沙啞、低沉，像從地底傳來：「下一站…觀塘…請勿下車…」阿雯愣住。觀塘？這班車怎麼會去觀塘？她明明是要去九龍塘！她慌忙掏出手機，螢幕依然是一片死寂。她死死抓住座椅，腦子裡閃過港鐵的廣播聲，那熟悉的「請勿靠近車門」，此刻卻像在警告她：「別動，牠來了。」
車門緩緩打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門外不是熟悉的觀塘站月台，而是一片荒涼的地下空間，牆壁佈滿裂縫，地上散落著泛黃的報紙和破舊的塑料袋。報紙上隱約可見1980年代的日期，頭條寫著：「港鐵試驗列車失蹤，乘客下落不明。」遠處傳來水滴落地的聲音，滴答、滴答，像在倒數。阿雯感到一陣寒意，潛意識裡響起一個聲音：「別看外面。」
黑暗中，一個模糊的人影緩緩浮現，穿著老式的港鐵制服，低著頭，朝車門走來。阿雯屏住呼吸，心跳幾乎停止。人影停在車門口，緩緩抬起頭——那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眼窩深陷，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像是被硬生生撕開的裂縫。
「你…不該上這班車…」人影的聲音低沉，像刀子刮過她的神經。
阿雯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衝向車廂另一頭。她用力拍打車門，試圖找另一個出口，但所有門都緊鎖。她回頭一看，人影已經進了車廂，緩緩朝她走來。每邁出一步，車廂的燈光就閃爍一次，地板開始滲出黑色的液體，像血一樣蔓延。低語聲越來越響，像在她的腦海中迴盪：「上車了…她上車了…」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亮起，螢幕上出現一條訊息，發件人是一個陌生號碼：「別看牠的臉。閉上眼睛，數到十，牠會離開。」阿雯愣了一下，來不及細想，緊緊閉上眼睛，開始數：「一、二、三…」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低沉的笑聲，像刀鋒般鋒利。她咬緊牙關，繼續數：「七、八、九…十！」
腳步聲停了。車廂陷入死寂。阿雯睜開眼，發現人影不見了，車廂恢復了昏黃的燈光。她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手機螢幕上的訊息也消失了，像是從未存在過。列車再次啟動，這次終於傳來正常的報站聲：「下一站，九龍塘。」阿雯鬆了一口氣，幾乎要哭出來。她緊緊抱住自己，直到列車抵達九龍塘站。車門打開，她跌跌撞撞地衝出車廂，月台上終於有了其他乘客的身影。她回頭看，列車已經消失在隧道深處，像從未出現過。
回到家，阿雯試圖忘記這一切，但她的手抖得厲害，連熱水都拿不穩。她打開手機相冊，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累了，卻發現相冊裡多了一張照片——昏暗的車廂內，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她身後，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她不記得拍過這張照片，心臟猛地一縮，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她連夜在網上搜尋「港鐵 深夜 靈異」，試圖找到答案。一個論壇貼文吸引了她的注意，標題是：「你聽過『最後一班車』的傳說嗎？」她點進去，發帖人寫道：「1980年代，一列試驗列車在觀塘附近失蹤，車上所有乘客和司機下落不明。有人說，這列車至今仍在港鐵的暗軌中運行，專門接送不該上車的人…」
阿雯的血液彷彿凝固了。她繼續往下看，發現一條私訊彈出，署名是「俊傑」：「我知道那班車的秘密。明天，旺角站見。」她還沒來得及回應，門外傳來一聲輕響。她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卻什麼也沒看到。當她打開門時，門框上多了一個奇怪的符號：一條斷裂的鐵軌，像是被人用黑筆匆匆畫下。
阿雯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低語聲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下一班車…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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