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燃盡 - 第二章：曙光之子

夜色如墨，星辰卻比任何時候都明亮。那是人類歷史的分水嶺，一場足以改變命運的逃亡行動。

那年，獸人之亂全面爆發。基因實驗所創造出的智慧獸種在進化後失控反噬，原本繁榮的母星「阿卡瑟」瞬間成為修羅戰場。人類節節敗退，數千萬難民朝鄰近星球逃亡，一艘由科學聯盟秘密打造的「方舟‧流光」。

在這艘方舟之上，一名男嬰在微弱的艙燈下啼哭。他的父母並未同行，而是選擇留守母星，成為抵抗軍的一員。

男嬰的名字叫——凱恩。

他沒有記憶中的母星，沒有看過那座高塔林立的鋼鐵都市。對他來說，關於「阿卡瑟」的一切，只有在長者口中斷斷續續的敘述，和泛黃影像中模糊的天空。

「他真的很安靜耶，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名年輕女子坐在艙壁邊，輕撫懷中熟睡的嬰孩。

「他剛出生，哭累了而已。」男子笑著，替他們蓋好毯子。他們是凱恩父母的好友，也是願意代為養育這名戰火孤兒的義父母。

女子名叫瑟雅，男子名叫路恩。

就在方舟降落艾拉米亞後，他們便選擇在南部山林定居，建立一個以自然資源為中心的小聚落。他們相信，如果要與精靈共存，就必須學會理解自然。

在這顆星球落腳的第二年，他們有了自己的女兒：艾莉。

凱恩的童年與艾莉一起長大。他不像其他小孩那樣愛哭鬧，更多時候只是靜靜地觀察這個世界。

「哥哥，我抓到閃光蟲了！」五歲的艾莉滿臉興奮，雙手捧著一個透明果殼，裡頭閃爍著金黃色的蟲影。

凱恩只是點點頭，小聲說：「記得抓完要放回去，不然牠們會死掉。」

「你又學精靈在那邊嘮叨。」艾莉撅嘴。

「不是嘮叨，是規則。」凱恩低頭繼續在木片上刻著圖案，那是他最近觀察風力機後自己模仿設計的小玩具。

每天早晨，他和艾莉會幫瑟雅取水、採光苔，用來泡成治療用的藥露。路恩則教授他們人類基本的生存技術，以及兵器構造的原理。

夜晚的時候，一家人會圍坐在樹洞邊的小桌子前吃飯。用的是用雷藤熬成的湯、用石葉包裹的樹根飯，偶爾還會有路恩從市集換來的「陽光種子糖」，那是孩子們最奢侈的甜點。

凱恩十歲那年，曾在聚落廣場看過一次軍隊巡邏。那些身穿灰銀色輕甲的軍人駐足不到一刻鐘，卻讓他眼中閃爍起不同的光芒。

「你想當軍人？」路恩在那晚問他。

「想。」凱恩語氣堅定。

「因為你父母？」

「不是……不只是。」凱恩低頭，把食物壓碎成線條，「我想回去母星。」

路恩沉默了一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你想得比大人還遠。」他最後這麼說。

凱恩沒有回應，但那天起，他開始加倍訓練。除了日常工作，他會在夜裡反覆練習站姿、劍握、甚至模擬操控過時的地圖儀。

艾莉常嘲笑他：「你連樹都砍不斷，還想救人？」

凱恩總是淡淡回應：「我會長大。」

她氣鼓鼓地丟石頭：「我也會長大啦！」

凱恩十二歲那年，艾莉十歲。那天，他們一起前往城鎮南側的交易所，替瑟雅換取療傷草和燃料晶石。這對從小在山林長大的孩子來說，前往城鎮總是既興奮又緊張。

「等一下不要亂跑，那裡很多外地人。」凱恩拉著艾莉的手叮囑。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艾莉甩了一下他的手，嘴角卻藏著笑意。

他們走過人聲鼎沸的石板廣場時，一支中央軍的巡邏隊恰好穿過街道。那是凱恩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真正的軍人：銀甲反光、步伐一致，個個眼神冷硬。

「哇……」艾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在轉身時不慎撞上了其中一名士兵。

那名軍人皺眉低頭，一把抓住艾莉的手臂：「你幹什麼？小賊？」

「我、我只是……我沒有偷東西！」艾莉驚慌失措，聲音都顫了。

凱恩第一時間衝上前，用盡全力拉開士兵的手，「放開她！她什麼都沒做！」

士兵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反手就是一掌將凱恩甩開。他重重地摔在石地上，手臂擦破了皮。

「別以為你們這些鄉下蟲能在城市橫行。」另一名軍人走近，還試圖將艾莉拽走，「回營裡查一查她是什麼背景，說不定是走私者的雜種——」

「夠了。」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

巡邏小隊的領隊軍官現身。他年約四十，鎧甲筆挺，雙眼銳利如刀。他只是看了屬下一眼，整個隊伍瞬間沉默。

「是我屬下失禮。」軍官轉向凱恩，略一頷首，「我們會記錄此事，做內部處分。」

凱恩咬著牙，沒有起身，只是護在艾莉前方，用那雙憤怒又倔強的眼睛直視對方。

軍官似乎看懂了什麼。他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帶著冷意：「你很有膽，名字？」

「凱恩。」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軍官點頭：「希望將來在軍中再見到你。」

說罷，他轉身命令士兵撤離。那名最先動手的軍人冷哼一聲，嘴角甚至還掛著嘲諷的笑容，眼神裡沒有一絲悔意。

艾莉抱緊凱恩，眼淚止不住地流。凱恩咬牙起身，一隻手摟住她，一隻手緊緊握成拳。

他從沒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什麼是「力量的不對等」。

那一刻起，他不再只想「加入軍隊」。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3a0d8MiM
他要進到他們的核心——中央軍，去改變那股冷漠與傲慢。

不只是為了父母，更是為了站在他身後哭泣的她，也為了所有無人庇護的平民。

清晨，薄霧尚未散去，聚落的廣場卻早已聚滿了人。木質布告欄上貼著一張新的徵兵通告，墨跡尚新。

【南部軍事總署公告】年滿十七者可申請加入地區軍備訓練營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iMkUEqTT
經訓練與審核後，優秀者可推薦進入中央部隊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2D5T7Gs4e
— 為人類的未來而戰

凱恩站在告示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的指尖輕輕觸碰那行字，像是摸著一個久藏心底的誓言。

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你真的決定了？」

艾莉站在他背後，身上還穿著晨起時的外袍，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

「嗯。」他回頭對她笑了一下，「這是我早就決定的事。」

她咬著唇，沒說話，最後才低聲問：「這是為了你爸媽，還是為了……那天的事？」

「兩個都是。」凱恩坦率地回答。

他記得清楚，五年前那個在城中被誤抓的午後，還記得那名軍官說「希望未來在軍中再見到你」的語氣。這些年來，他不只是為了變強而訓練，更是為了能在那個封閉的權力體系中，打破一些已經腐敗的規則。

出發那日，全村人幾乎都到場送行。瑟雅給了他一瓶裝滿綠露的玻璃瓶，那是艾拉米亞特有的治癒泉液。路恩只是默默地將一把折疊式戰刃遞給他。

「不是讓你去打仗的。」他說，「是讓你知道該如何活著回來。」

「我會的。」凱恩接過戰刃時，眼神堅定。

艾莉則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遞給他一塊小木雕，是個笑著的貓頭鷹。

「這次別弄丟了。」她小聲說，「我每天都會放一塊一樣的在桌上，如果你回來了，就還我。」

凱恩接過那雕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凱恩與其他數十名村民青年一同踏上旅程，前往距離首都遙遠的「葛蘭丘訓練營」，接受為期一年的地方軍基礎訓練。那裡有精靈的祝福，有溫柔的森林，有鐵與火、有汗與血。

凱恩不只是在訓練一副能握武器的身體，更是在鍛造一個願意背負過去與未來的靈魂。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選擇將改變兩顆星球的命運。

三天後，凱恩抵達了葛蘭丘訓練營。那是一片被圍牆包圍的寬廣地帶，中央矗立著一座紅石鐘樓，象徵著對時間與軍律的敬畏。

新兵們陸續報到，男男女女都有，大多神色緊張，滿眼對未來的好奇與迷惘。

凱恩在人群中並不顯眼，但他的眼神與步伐，讓少數教官多看了他一眼。

「名字？」負責登記的軍士大聲問。

「凱恩．艾勒斯。」

軍士翻了翻名冊，點頭記錄，然後給了他一枚刻有“南部訓”字樣的徽章。

「從今天起，你是地區軍人候補。七天後開始體能分級測試，準備好被折磨吧，小子。」

凱恩接過徽章，戴在胸口，臉上沒有恐懼。

他的腳，終於跨入了那個從小夢想的世界——儘管，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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