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燃盡 - 第九章：逆行之途

森林的黑夜並不寂靜，蟲鳴與風聲在耳畔迴盪，如低語的亡魂一般，提醒著他們正前往的不是平靜的家園，而是一場未完的戰火。

凱恩帶頭前行，腳步穩健，手持短刃，警覺地掃視周圍。他們選擇從森林側路繞行，避開了官方巡邏的主幹道，這段路程比想像中更加崎嶇難行。

「這條路……以前我爺爺說過是打獵用的小徑，但現在雜草都快比人高了。」羅迪低聲說著，語氣帶著急切。

「再急也不能亂衝，我們要面對的可是未知的敵人。」艾娜低聲提醒，手指緊握著長弓。

「我們訓練了那麼久，終於派上用場了。」塔利歐補了一句，雖是玩笑語氣，卻讓氣氛更沉了一分。

澤則始終走在隊伍中間，像是隨時準備從前後兩方應變。他的眼神銳利，在黑夜中幾乎與獵人無異。

他們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才逼近村莊。遠遠望去，原本應該溫暖的村莊如今籠罩在一片異樣的沉寂中，幾處房舍燃燒後留下焦黑的痕跡，地上殘留著拖行的痕跡與獸類留下的毛髮與氣味。

「……我家的煙囪，那邊塌了。」羅迪盯著遠處低語。

他剛想衝出去，卻被凱恩一手擋住。

「有巡邏的……那不是人，是獸人。」凱恩低聲指向村口，幾道高大身影晃動着鐵製長斧與簡陋但粗重的盔甲。

當他們躲在殘牆後窺視那第一隻獸人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牠比想像中的還要高壯，肌肉飽滿、身披破碎皮甲，滿身血腥味，雙眼泛著黃色的微光，鼻翼寬大，一呼一吸像是野獸低吼。

「怎麼可能……牠們……牠們怎麼會來到艾拉米亞？」凱恩喃喃並皺起眉。

塔利歐低聲倒抽一口氣：「……那真的是獸人？我以為只是被誇大的傳說。」

艾娜握弓的手微微顫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存在——那不再是人類與動物的混合體，而是一種獨立存在的戰鬥種族。

「我們的訓練……應付不了這樣的東西。」羅迪咬牙，眼神動搖，甚至出現想退縮的念頭。

「冷靜下來。」澤低聲說，目光沒有離開那幾頭巡邏的獸人。「牠們不是不可戰勝。但若你們動搖，這一戰我們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凱恩轉頭看著眾人，深吸一口氣：「他說得對。怕是正常的，但我們不能讓恐懼決定我們的行動。」

他們決定繼續前進，潛入村中，確認是否有生還者

一行人成功潛入村莊後，兵分兩路展開搜索。凱恩與澤往東側的谷倉區前進，羅迪、塔利歐與艾娜則往北邊的住宅區搜尋。

瓦礫間滿是血腥與焦炭味，偶爾還能見到狼狽逃竄的野狗。隊員們神經緊繃，任何一聲風吹草動都會令人心跳驟停。

羅迪小隊發現了兩名躲藏在地窖中的孩童，年幼的臉上滿是灰塵與眼淚。塔利歐立刻將披風蓋到他們身上，羅迪則扶著孩子緊靠懷中安撫。

「我來背小的。」艾娜將其中一名孩子背起，剛準備往回撤退時，身後突然傳來地面震動的聲音。

「……不妙。」塔利歐低語。

下一秒，一頭獸人撲出屋角，怒吼一聲，手中的石斧直接掄向他們！

「快退！」羅迪一邊怒吼，一邊舉起手中的短劍擋下第一擊，整個人被撞飛到牆邊，肩膀一陣劇痛。

塔利歐立刻攙扶起他，寇德咬牙將孩子藏進木箱中，抽出藏在背後的鏈槍朝獸人猛攻——但槍頭只在獸人身上劃出淺淺一道血痕。

「它的皮跟鐵一樣厚！」塔利歐驚呼。

戰鬥聲引來其他獸人，越來越多沉重腳步聲在村內響起。

凱恩小隊此時也成功找到幾名受傷村民，他們原本打算從側路返回會合，但獸人的增援讓退路瞬間封死。

「被包圍了……從北邊有三隻，西側也來了一隊，必須立刻脫離！」澤快速評估情勢，表情冷靜如冰。

「我這邊有兩名村民不能行走，我背一個，另一個交給我！」凱恩奮力將瘦弱的村婦背起，牙根緊咬，顧不得背後的汗水與刺痛。

「快走！」澤大喊並從背後解下兩顆特製的煙彈——是精靈族提供的藤果煙霧彈，在精準拋擲後瞬間炸出大量灰白濃霧，擋住視線。

兩組人馬在廢墟中合流，羅迪的臉上有血，但仍堅持抱著一名孩童奔跑。獸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追逐聲與低吼不絕於耳。

「不能回原路，從河道逃！」澤一馬當先帶路，他熟悉地形得令人吃驚。

「你怎麼……」塔利歐還想問，但此時不是追問的時候。

他們一頭衝進河道下方的涵洞，河水淹及膝蓋，刺骨冰冷，但成功壓低了聲音與氣味，暫時擺脫了獸人的追擊。

「前面有分岔口，往右進入林道。」澤說道，語氣毫不遲疑，彷彿早已推演過這條逃生路線。

就在他們以為可以安全撤離時，林道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巨吼，一頭獸人領隊橫擋在出口處，手中大斧閃著森冷光芒。

「我來牽制它！」凱恩立刻衝出，但澤一把將他拉回。

「不行，你還要保護其他人，我來。」澤低語。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澤拔出兩柄精靈短劍，靈活地繞到側翼，與那頭獸人展開近身交戰。他的動作凌厲迅捷，與之前在訓練時故意隱藏的水準完全不同。

凱恩立刻反應過來：「掩護他，我們準備通過！」

所有人迅速帶著傷患與孩童穿過林道出口，凱恩最後才回頭將澤一把拉離交戰區，並用樹藤扯倒一棵枯木擋住通路。

他們終於成功甩開獸人，退回幾公里外的舊驛站中，封閉所有入口，架起火把與陷阱。

整個小隊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有人開始落淚，有人只是沉默地看著掌心的血跡。

羅迪緊緊抱著弟弟，喃喃道：「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

凱恩拍拍他的肩，然後轉向澤，低聲問道：「你……早知道這條路？」

澤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多做解釋，這一次沒有人追問。

他們成功脫離獸人的追擊，躲入一處廢棄驛站。這裡本是百年前精靈族為森林邊境巡邏所設的小型前哨，石牆斑駁，屋頂殘缺，空氣中瀰漫著潮濕與霉味，但在這荒蕪的山林中，已是唯一的庇護所。

凱恩帶領大家快速將入口堵上，設置陷阱與監視哨，剩餘的人則各自整理傷口、照顧村民與孩童。

夜色悄悄降臨。

屋外的森林傳來間斷獸吼，仿佛隨時可能有敵人潛入，整個空間彷彿籠罩在一層無形的壓力之下。

澤坐在破碎的窗邊，手握短劍，眼神警惕地掃視每一個陰影。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塔利歐的聲音低沉，手還在為羅迪的手臂包紮，傷口不深，但血早已乾涸。

羅迪臉色蒼白，額角滲著冷汗，他一直盯著地板，彷彿在責怪自己把大家拖進這場災難。

「別亂想了，我們都自願跟來的。」艾娜用堅定的語氣說，坐在一旁的她用濕布擦拭著一名小孩的額頭，那孩子睡得不安穩，嘴裡還在低聲哭泣。

「萬一……萬一獸人發現這裡呢？」羅迪輕聲問。

沒有人回答，但每個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火光微弱搖曳，影子在牆上拉長又縮短。

凱恩此時緩步站起，走到所有人面前。

「我們已經傳出求援信號了，根據方舟衛星的回傳，最多再過兩天就會有偵查小隊趕到。」他的語氣冷靜，盡力讓自己聽起來有條不紊，「我們要做的，就是守住這裡，不讓任何東西進來。」

「兩天……」塔利歐喃喃，「我們有足夠的糧食嗎？」

「只夠一天半。」澤回應，語氣平靜如水，「水源可以濾取雨水，但必須節省用火。煙會洩露位置。」

說完，他走到牆邊坐下，開始磨著他那對精靈短劍，火光映在他的眼中，像是一頭潛伏的狼，靜靜等待。

羅迪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

「你閉嘴吧，羅迪。」塔利歐不客氣地回應，「你是我們的隊友，你的家人出事，我們本來就該來救。」

「對，我們是小隊，不是什麼指令下的機器。」艾娜補充，「別再自己一個人扛了，好嗎？」

艾娜說完便站起來，把手中的乾糧分給每一個人：「不管之後是打是逃，今天都得吃點東西。」

片刻之後，驛站內傳來輕微的咀嚼聲與低語，氣氛稍微放鬆。但每個人都能感覺到窗外黑暗中，某種東西正慢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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