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祭 - Chapter 1-6｜雙子

◇

那天夜裡，曉雨突然發起了莫名的高熱，他在迷迷糊糊中睡去，又在熱氣中輾轉醒來。

這個狀態反覆了數次，直到清晨淺淺來送早膳時才被發現。

整個茶花居頓時慌作一團，僕人們忙著打井水燒開，為小少爺擦拭身子，試圖降溫。

村裡的醫者也被請來診治了好幾回，餵了許多藥，高熱卻絲毫不見消退。

曉雨持續昏迷了兩天，情況毫無好轉。

住在神代家隔壁的巫女惠聽聞此事後，擔心小少爺得的可能不是一般的風寒，便帶著藥箱趕在日落前來探視。

巫女惠是山之社的巫女之一，同時也是村裡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巫，鈴婆婆的妹妹。

提起鈴婆婆，村裡無人不肅然起敬。她是村裡最受尊敬的巫女，活過了漫長的歲月，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年齡，只知道她以一個鈴字作為單名而廣為人知。

夕湖聞訊後前來迎接，巫女惠的到來令她內心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祥之事即將發生。

見到那位身穿白衣緋袴的中年女性，夕湖揉了揉眉心，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迎上前去，「謝謝惠大人特地前來，請替我向鈴婆婆轉達謝意！」

「夫人客氣了，姊姊說她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大國主和一個褐髮碧眼的孩子。今天聽說小少爺的事後，便囑咐我一定要過來看看。」

「您是說出雲大社所供奉的的正一位國津神，葦原中國的君主，大己貴神嗎？」

「正是，姊姊猜想，這個夢可能在暗示小少爺的事情。」

夕湖的笑容垮了下去，她輕咬著嘴唇，顯得異常焦慮。

「您先別著急，待我進去探望小少爺之後再來討論。」

「好。」

夕湖引領巫女惠穿過山茶花叢中的小路，來到自己的居所前。望著那棟簡陋的建築，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讓您見笑了。」

巫女惠搖了搖頭，並不在意這些瑣事。她心想，懷孕的女子總有許多忌諱要遵守。

想到這兒又有些慶幸，自己身為神子，一輩子都將作為神妻過活，無須面對尋常人家的煩惱。

「此處的山茶花......」

巫女惠的注意力被別的東西吸引了，她來時就注意到，這裡到處都是山茶花。

「這些花都是我丈夫生前所種，他知道我喜歡山茶花，就命人從後山移植到庭院中。」

「原來如此，既是輝夜大人所栽，應該沒有問題，是我多慮了......」

夕湖給了明確答案，巫女惠也不再多問。

兩人不再言談，沿著房屋的外廊走到曉雨的寢屋，夕湖上前為客人開門，室內的景象一覽無遺。

曉雨仍虛弱地躺在被褥上，呼吸沉重，嘴裡還不斷叨念著娘親。

夕湖的眼眶泛紅，忍不住流下幾滴淚水，她慌忙伸手擦去，「麻煩您診視一下吧！」

「......」

見巫女惠沒回應，夕湖困惑地轉頭看她。

「請問有什麼不對嗎？」

巫女惠正盯著屋內的另一個孩子，驚訝於他們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

夕湖這才意識到，吸引她注意的是來探病的若水。

「夫人，您......您生的是雙子？」

巫女惠問出的話帶著顫音，讓夕湖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緊張地捏著衣角，答道：「是的。」

「是嗎？睽違十年，噩夢又要降臨了嘛......」

巫女惠沒有繼續說下去，表情依舊微妙。最後，她淡淡地瞥向夕湖，臉色陰鬱，彷彿在宣告死期般說道。

「希望夫人已經做好迎接山神祭的準備。」

在巫女惠的話語落下後，夕湖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她勉強穩住情緒，試圖從巫女惠的眼中尋找一絲希望。

然而，巫女惠的眼神卻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憐憫，這讓夕湖更加不安。

夕湖的聲音微微顫抖，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問道：「惠大人，您所說的山神祭，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與我的孩子們有關嗎？」

「唉......」巫女惠嘆了口氣，緩緩道：「夫人，您是神代家的媳婦，應該聽說過一些關於山神祭的傳聞吧？」

「每隔十年，村莊便要舉行一次祭祀，以平息山神的憤怒。而祭品，便是神代家選出的御神子。」

「雙子，尤其是龍鳳胎，在我們村莊的傳統中被視為不祥之兆。他們的出生，往往預示著某種災難的降臨。」

巫女惠的語氣平靜，卻字字如針，刺入夕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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