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祭 - Chapter 1-11｜雙子

◇

夕湖起床不久，坐在梳妝臺前，一頭黑色秀髮如瀑，長垂至腰際。

鏡中映出她憔悴的面容，眼下的烏青彷彿在訴說昨日的一夜無眠。

「都散了？」夕湖打開梳妝臺上的小圓盒，以帕子沾了些白粉塗抹臉頰，試圖掩蓋那份疲憊，卻掩不住心底對那副景象的恐懼。

女兒手握死老鼠，滿臉血跡的模樣，如夢魘般於腦海揮之不去。

「是的，夫人。」

文乃步至夕湖背後，拿起木梳為她打理頭髮，「都是我管教下人不當，之後我會再好好訓斥她們一番。」

「沒關係，由著她們吧，原是若水的問題。」夕湖微微搖頭，目光落在鏡中，那個曾經無憂無慮的女子，如今被夫家隱藏的秘密壓得喘不過氣。

梳好妝容，侍女傳話進來，說巫女惠來了。文乃知道夫人整晚幾乎沒睡，怕她身子吃不消，便提議道：「先讓我替您接待客人吧！」

「文乃，我沒事。」夕湖按住文乃的手，輕輕拍了拍，強撐著站起身，自個兒走了出去。她知道，這是她必須面對的。

巫女惠已被淺淺迎入庭院，正在欣賞那些盛開的山茶花。見到夕湖走來，她低頭致禮，「夫人，您的身體還好嗎？」

夕湖聽出話中的關切，心中一暖，但隨即又被現實的打擊影響，勉強笑道：「謝謝您，惠大人，這次請您過來，是希望您看看我家若水。還有……想向您請教山神祭的事。」

巫女惠大方應允，視線投向上次去過的寢屋，「小姐住在那裡？」

「沒有，曉雨生病，讓他們分開住了。」夕湖搖了搖頭，示意巫女惠跟隨她的腳步，一邊走一邊說話。

「若水這孩子很聰慧，出生不久就會喊娘親，一歲會說生詞，兩歲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三歲能言善道。她的學習速度令人吃驚。我原以為她天賦異稟，那些詞是從乳母和侍女那兒學來的，但經過昨日一事，讓我混亂了……」

巫女惠聽出話裡的不對勁，反問道：「昨日的事？」

夕湖的表情糾結，似乎不願回憶，「昨晚我經過庭院時，看……看見她在啃食老鼠。」

「……」巫女惠的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心裡似有了猜測。

若水如今住在曉雨的隔壁間，進屋便看到她獨自坐在角落，對空氣有說有笑的。

夕湖腳步一滯，心頭湧起莫名的恐懼，她忽然有些害怕面對自己的女兒。

巫女惠表以微笑，示意她放心，然後踏入房內，朝著角落的女兒走去。

同一時間，若水也察覺到身後有人，緩緩回過頭與他們對視，眼神空洞而冰冷。

對視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若水咧嘴一笑，笑容詭異扭曲，讓人不寒而慄。

巫女惠神情凝重，越過若水，看向角落被傢俱遮蔽的陰暗處。

察覺到她的視線，屋內似有冷風掠過，陰影開始晃動了起來，迅速竄到若水的影子裡。

「……」夕湖頓時打了個顫慄，巫女惠從懷中掏出勾玉釧，對準那道影子沉聲道：「請您離開這裡，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若水瞥了眼巫女惠手中的勾玉，眉頭皺起，不悅道：「巫女，我朋友不想和你說話。」

「小姐，恕我直言，您把他們當朋友，他們卻不見得把您當朋友。」

勾玉散發出微光，巫女惠步步往前逼近，尋找壓制對方的時機。

「這不關你的事，我的朋友我自己清楚。」

若水連連後退，背部撞上堅硬的牆壁。退無可退時，她張開雙手護著身後的影子，轉向夕湖哀求道：「娘親，幫幫我和我朋友吧！這個巫女是壞人，她要害我們！」

夕湖心如刀絞，強硬地別過頭，不忍再看。

女兒求助的目光，終於讓她承受不住，踉蹌地退出寢屋，出神地看著庭院的景色。

秋風瑟瑟，捲起地上的枯葉，山茶花在風中搖曳，就像華而不實的夢境。

夕湖雙手緊握，指節泛白，一想起若水空洞冰冷的眼神就感到心痛。

她甚至開始懷疑，那個曾依偎在她懷裡的女兒是否還屬於她。

輝夜留下的這個家，如今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夕湖聽著屋內隱約傳來的低語，內心更加不安。

巫女惠凝視著若水身後的影子，慢慢移動步伐，試探那股異樣的氣息。

影子在若水腳下扭動掙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這孩子的靈力……遠超常人。」

巫女惠並未急於行動，而是仔細觀察女孩的反應，試圖分辨那股力量的來源。

她的目光銳利，心中已有猜測，這或許與神代家的血脈有關，甚至可能牽扯到山神祭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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