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才是人生》 - 第二十二章｜不回應也是一種回答

──我沒說出口的話，才是我真正想說的

Vivian的辦公室不大，卻總讓人有壓力。

尤其當她語氣平穩地說出「品牌發言人」這四個字時，我感覺空氣突然稠了起來。

她翻開文件：「集團內部正在整合『職場形象＋創作能量』的新媒體線，希望妳擔任發言人兼形象代表，推動我們接下來的品牌與人之間的連結。」

我低聲問：「等於是……我從創作者變成代表公司發聲？」

她點頭，語氣沒那麼強硬：「這不是逼妳，也不是拔掉妳的筆，而是給妳一支更大的麥克風。」

我沉默良久。

她說得沒錯——麥克風是放大的，但聲音還是我的嗎？

—

當天下午我回到座位，打開筆電、整理文件、照常開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但心裡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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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答應了，那我說的每一句話，還能不被審稿嗎？」

「我為什麼寫字，是為了說出真話，還是為了看起來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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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ur傳來訊息，只有一句：

「她想說什麼，從來不需要先問我。」

我知道那是他對我的信任與提醒。

但我，還沒想好要不要開口。

—

晚上，我在書桌前發呆許久，最後打開我們的共筆檔案，新增了一段私人的章節備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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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我不是害怕曝光。我是害怕說出來的話，不再屬於我自己。我怕某天，我成了說得最流利的人，但說的都不是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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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完，沒有分享給任何人。

這段話，我留給自己。

—

隔天一早，我走進出版社會議室，參加行銷部的周會。

編輯一看到我就說：「以晴，昨晚妳那則限動被截了好幾版，粉絲說那句話讓她在辭職前再撐一天。」

我愣了愣，笑著點頭：「她如果決定離職，請她也寫點什麼。讓自己留下一點聲音。」

編輯說：「妳真的不考慮再發表一篇〈沉默的力量〉嗎？現在大家都想知道妳怎麼看這些傳聞。」

我搖搖頭：「我不想寫一篇『反駁文章』來證明我無辜。我只想繼續把該說的，寫在我該寫的小說裡。」

—

那天中午，我去茶水間裝水，聽見兩位同事小聲交談。

「我跟妳講，她現在已經不是我們這層的員工了，她現在是『公關部門代言人候選人』，是上面的人要她。」

「哈，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得先預約才能問她問題？」

「你們都小心一點吧，現在一句話可能會被寫進小說裡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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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沒注意我走進來，我沒有說話，繞開她們繼續倒水。

回到位子時，我看見桌上多了一張匿名紙條。

字跡整齊卻冷冷的：「沉默不代表高尚，有時只是不敢回答。」

我看著那張紙，沒有生氣，只是覺得疲倦。

有時候最傷人的，從來不是謠言，而是那些來自身邊、曾經並肩作戰的人。

—

當天下午，我終於回覆Vivian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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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很簡單：關於發言人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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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的信任與機會，我明白這是許多創作者夢寐以求的麥克風。

但我也很清楚，這支麥克風目前不是我需要的。

我選擇繼續當那個夜裡寫稿、不必回應輿論的創作者。

因為有時候，不回應，就是我最想表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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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an沒有立刻回信，但我知道她會理解。

我們都來自職場這座城市，也都懂「話語權」不一定大聲才有效。

有些沉默，能夠讓人聽見。

—

那天夜裡，我又收到一封讀者來信。

她說自己是單親媽媽，原本打算辭掉夜班看護的工作，因為實在撐不下去，但在我小說中看見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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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玻璃心，只是太久沒被問過『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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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一場，然後決定，再多撐一週。

她的信裡說：

「謝謝妳沒有回應輿論，而是一直寫。妳的沉默，比那些反駁還溫柔。」

我看完，眼角微熱。

有些聲音，不需要吼出來，它會自己被聽見。

—

隔天早上，我把那封匿名紙條放進抽屜，也放進了心裡最深處。

午休時，Artur默默來到公司樓下，沒說話，只是遞給我一杯熱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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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沒帶傘。」他說。

我抬頭望向外頭的濛濛細雨。

「我也是。」我接過咖啡，突然心裡一暖。

這世界可以讓我疲憊，但這一刻，還有人記得我愛拿鐵咖啡。

—

週末，我收到一封陌生來信。

信件內容簡短，卻讓我全身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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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越安靜，就越讓人不安。妳知道嗎？公司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妳繼續這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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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望向窗外。

這場文字之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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