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才是人生》 - 第十七章｜崩塌的玻璃心

──我不是不堅強，只是沒那麼硬

我以為我撐得住。

真的，以為我在職場裡打滾這麼多年，應該已經習慣了酸言酸語、揣測與無中生有。

但當那則匿名貼文在爆料公社上被轉發數千次，留言一串串把「文青女主管」、「靠關係出書」、「CEO地下女友」一一標籤在我身上，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鐵打的。

我是玻璃做的，表面再怎麼硬，也會在某一瞬間，碎得一地。

—

那天，我依然準時進公司。

依然坐在辦公桌前，打開筆電、點開信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直到又琳遞來一杯豆漿，輕聲說：「我覺得妳很厲害。」

我一愣，「什麼？」

「如果是我，看到那些留言，早就請病假關帳號了。妳還能這樣坐在這裡，還能笑……真的很強。」

我勉強笑了笑：「我不是強，我只是……不敢停下來。」

—

午休時，我走進女廁，躲進最裡面的隔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忍了十幾個小時的眼淚，終於潰堤。

我沒有啜泣，只是靜靜地流淚。

沒有聲音的哭，是最難受的。

我不想讓人聽見我脆弱，不想讓人看見我崩潰。

但我知道，我的內心已經裂了。

—

下午三點，我坐在會議室準備簡報，眼神空洞地望著螢幕。

Artur傳來訊息：

「我幫妳約了律師，妳可以選擇提告那些造謠者，我全力支持。」

我沒有回。

不是因為不感動，而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什麼「提告」、「澄清」、「挽回」。

我只想問——

為什麼我寫一個關於自由的故事，最後卻讓自己變得這麼不自由？

—

下班後，我沒有回家。

我走進一間無人的K書中心，找到最角落的座位坐下。

掏出筆電，打開共筆文件。

光標閃爍在空白頁上，我的手卻停住。

寫不下去。

我第一次，寫不下去。

不是因為沒有靈感，而是因為不確定——這世界還想不想聽我說話？

—

手機傳來Artur的訊息。

「我知道妳現在很亂，也許也很懷疑。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RL9IZPZ2
但妳可不可以先相信一件事——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PVmDoKHS
妳寫的那些文字，不是妳欠世界的說明，是世界欠妳的理解。」

我看著那句話，淚水再度湧上眼眶。

我想起那個凌晨寫貼文的我、那個在地鐵裡靠著欄杆偷偷打段落的我、那個把「夢想」藏在KPI文件下的我。

我不是靠誰走到這裡來的。

我是一路忍、一路寫、一路熬過來的。

—

我把筆電關上，深呼吸一口氣，拿出筆記本。

手寫的每一筆，像是替自己縫補裂痕的針線。

我寫下：

「我是蘇以晴。三十歲。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toUoQbAo
我不是什麼文青偶像，也不是誰的地下戀人。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3tSHyQXf
我只是一個寫字的人，一個努力在高工時下活著的人。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o7Djs7IR
如果我連自己都不相信，那我寫的字，憑什麼讓別人相信？」

—

當晚，我用本名發布了一則長貼文。

標題是——〈給所有質疑我為什麼能站在這裡的人〉

貼文寫得不激動，甚至不憤怒。

我只列出自己過去兩年的寫作歷程、職場戰績、投稿失敗紀錄、夜間創作時間。

最後一行，我寫：

「如果妳認為我今天的一切是『靠關係』，那我只問一句——你能不能也每天凌晨三點還坐在螢幕前寫到手抖，還願意隔天準時七點半上班？」

—

貼文發出後不到一小時，轉貼數破萬。

留言區湧進無數支持與共鳴：

「妳的堅持讓我想起自己也有文字夢。」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OG51iEXr
「我以前也是KPI下的奴，謝謝妳幫我們講出心聲。」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iIY6tk0v
「酸民不會寫，但妳會。妳的字贏了。」

—1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n6jmwW2h
凌晨一點半，Artur傳來一張截圖。

是出版社編輯發的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