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才是人生》 - 第一章｜KPI人生

──當績效成了命運的審判者

「以晴，這邊幫我再補兩張KOL資料，越快越好，老闆剛剛又改brief了。」

早上八點五十二分，電腦還在轉圈圈，我的臉早已定格在微笑與皺眉之間。

「好，我這邊處理完美編的腳本就接上。」我頭也沒抬，語氣自然。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5PKqaO73

就算心裡正想把剛買的熱拿鐵往鍵盤上潑，也得演得像早晨一尾悠然自在的魚。

公司在捷運站出口旁的大樓，號稱開放式辦公室，其實是把十張工作桌擠在一個玻璃方框裡。我和三位行銷企劃共用一個角落，牆上貼滿品牌戰略圖，圖上圈圈叉叉寫著夢想與目標，但我們更常討論的是：這週又要多做誰的份？

我的週一從來不是計劃開始，而是疲勞的延續。週日晚上總在睡前檢查公司群組，彷彿那個閃爍的「Barry Yang」會在半夜丟來一封天書，逼我打開筆電加班。

果然，八點五十五分，主管楊柏謙發來訊息。

Barry Yang：KPI月報數字有幾處怪怪的？請以晴上午修正完交上來，11點開會要用。

我盯著訊息，深呼吸一口，嘴角微揚打字回覆「收到」。

但內心已經有小人Q版的我高舉白旗：「我只是想寫小說、畫圖、泡咖啡、自由自在活著……可以嗎？」

手機震了一下，是我副業用的帳號收到一則留言通知：「謝謝妳那篇〈請你停止美化努力〉，我哭著看完。」

我收起手機，提醒自己：現在不是創作者，是公司人，是會議機器。

—

十點五十九分，我點開視訊會議。Barry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但帶刺：「我們目前品牌IG互動率跌了3%，KOL投放效益不如預期。以晴，你這邊的行銷腳本有沒有評估過轉換率？」

我迅速打開PPT：「有的，目前以三階段分流設計主題包裝……」我快速講完，話音剛落，Barry立刻補刀：「不錯。但數字還是難看，我們下週預計加大投放。請妳今天加班改版腳本。」

我面帶職業笑容點頭：「明白，我會處理。」

關掉會議那瞬間，我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像在靜音裡活著。那不是一場討論，而是一場績效審判。而我，像被翻來覆去烤的雞翅，還得裝作外酥內嫩。

—

午休時，同事又琳遞來便當，輕聲說：「今天的會議好硬喔。妳那段講得超清楚，可是Barry還是挑毛病。」

我苦笑：「正常發揮。妳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做這份工作，只是為了維持生活假象？」

又琳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咬一口飯糰：「欸，這句話很像妳副業寫的文喔。」

我一怔。她是不知道，我就是那個《以晴觀點》的小編吧？在副業帳號裡，我用另一種語氣寫出真實的心聲——那些關於失眠、關於夢想、關於不想再加班的日常。

而這份秘密身分，只有網路世界知道。

—

晚上八點零五分，整層樓只剩下我和掃地阿姨。腳本還有三頁沒寫，Barry剛才又補了五條改動。我轉開耳機，放著我最喜歡的創作者——Artur Chang的Podcast，他總用低沉穩定的聲音講故事。

「每個夜晚，其實都值得被聽見。當白天奪走你的語言，就讓夜晚說回你是誰。」

我聽著那句話時，眼眶有點熱。

他是我最崇拜的作家，筆下的女主角從不是完美戰士，而是會在上班途中崩潰、會在便利商店角落邊哭邊寫簡訊的平凡人。

像我。

—

凌晨十二點零八分，我按下腳本檔案的儲存鍵，終於關上電腦。走出大樓時風很冷，卻讓我清醒。

回到租屋處，房間裡只開著一盞小燈。我脫下外套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是一封陌生的信件通知——來自一個帳號：ArturChang.Writes

主旨：「共筆邀約」

內文只有一句話：

「您好，我看了您的作品，我想邀請您共同創作一篇小說。如果您願意，我會提供完整合作細節。」

我瞪著信，指尖發熱。

Artur？是那個Artur？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我？

還是……這只是某種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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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螢幕上的那一行字，心臟跳得像要衝破鎖骨。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oILLVx9K
滑鼠停在回覆鍵上。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zWWZkK4t
我的手，卻開始發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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