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水仙子 | Penana

时间：夏天

地点：归龙谷乡村农家小院和县城

人物：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第一名徐小岚；徐小岚之父母：徐清风、覃翠花

小包工头：罗来喜；罗来喜之女：罗倩

龙归县县委书记：张志浩；孙秘书

徐小岚钢琴老师：戴晓月；戴晓月之女：杨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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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第一场

（初夏。归龙谷谷口两边青山对峙，像两扇大门。当中一条小溪流出。旁有一农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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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来喜提一大包礼物上，内有隐隐约约的钢琴声

罗来喜：大哥，大嫂，大哥——

【徐清风自屋内上

徐清风：哎哟，老弟！昨天忙了你一整天，今天又来看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哎，翠花，老弟来了。

【章翠花自屋内上

章翠花：哎哟，老弟呀，我才和老徐说，不知道昨天你又花了多少银子，我们心里很是不好意思。这大恩大德如何能报啊。只指望小岚将来有出息，全心全意报答你了。【接过礼物，进屋去又出来

罗来喜：哈哈哈，说哪儿的话呢，快嘻莫说报答的话。昨天，张书记……他怎么说？

徐清风：这么大的官，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心里好紧张。可他一说话，我们就不紧张了。

罗来喜：张书记一点架子没有。他说什么了？

章翠花：张书记说，咱家徐小岚可为全县人民争光了。国际钢琴大赛第一名！

罗来喜：他真是这样说的？

徐清风：真是这样说的。他又说：今后，徐小岚的一切学习费用由县上出。

章翠花：还说奖他十万呢。

罗来喜：哈哈哈，好！好哇。昨天那一场庆祝活动，所有的开销也是县上报销了的，我没花多少钱。这孩子有出息。【内传出钢琴声】孩子还在练琴？这琴是哪来的？

章翠花：岚儿说，他们学校奖了他一架钢琴，没搬回来。这是一台电子琴。

罗来喜：哦。——说半天，我女儿呢？

章翠花：罗倩啊，他们两兄妹在一起呢。一个练琴，一个看书。小岚，小岚，你干爹来了。

罗来喜：别叫，别叫。练琴要紧。

【张书记与孙秘书上

孙秘书：这儿是徐小岚家吗？

罗来喜：哎哟，张书记！

徐清风、章翠花：张书记！稀客，稀客！请坐请坐。【翠花下】

张书记：好一个地方！高山青，绿水长。天空那么蓝！什么鸟儿在叫？是布谷鸟、阳雀，还是画眉、黄莺？进谷口的时候，我还以为这里是一个小山沟，没想到一进来便豁然开朗，别有天地！真真一个桃花源啊。这么好的地方，地灵人杰嘛，怎么不出人才！小岚呢？

【翠花搬来凳子，徐清风帮忙摆好，众人坐于院坝里】

章翠花：在练琴呢。我去叫他出来见您。

张书记：别！别去打扰他。让我们静静听听他弹的什么。【内传钢琴声，大家静听】

张书记：啊！贝多芬的《月光曲》。弹得太好了。这么小的年纪。他多大了？

章翠花：十七岁。

张书记：我很好奇哈。你们怎么就培养了一位音乐天才？

徐清风：不瞒张书记说，我们两口子没什么文化，也不懂音乐。小岚自小就对音乐感兴趣，喜欢捣鼓笛子，也爱唱歌。可是我们没钱没能力送他学音乐。这可是这位老弟的大恩大德呀。

张书记：哦。怎么说？

罗来喜：报告张书记，我见小岚有音乐天赋，害怕他被埋没了，就送他到城里学习钢琴，后来又送他到成都学钢琴。

徐清风：这一送，就连续送了十年。这大恩大德，我们几生几世也报答不完。

张书记：哦。大恩不言报。太叫人感动了。还有这么感人的故事。孙秘书啊，你好好挖掘一下，这故事这么感人，不报道，还报道什么呢？

孙秘书：是，张书记。我回去就安排，争取发在这一期的《新乡村》杂志上。

张书记：说起你们那杂志我是一肚子的火。大部份就是枯燥乏味的政绩、政策，领导人讲话。那些东西哪个爱看嘛。宣传成绩，要换一个角度来宣传：从老百姓的角度来讲我们的故事。要沉下去，沉下去，沉到老百姓中间去，沉到他们的心中去。这样才能讲好我们的故事，讲好乡村的故事，讲好我县的故事。你看，一个小老板连续资助十年，培养出一个钢琴神童，拿到国际大奖。这就是我们县今年最美的故事。今天你不跟我下来，沉到老百姓中间来，能听到这么感人的故事？你们那杂志，要多讲老百姓的故事。

孙秘书：您的指示我回去就落实。

罗来喜：张书记，您也是我们中间一员。您的故事也该讲。

覃翠花：您那么辛苦，

徐清风：故事也多，多讲讲您的故事，我们爱看。

【又一行人上】

行人甲：请问，这儿是国际钢琴大赛第一名徐小岚的家吗？

罗来喜：正是。你们是？

行人乙：我们是成都天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这位【指行人甲】是我们孙总经理。

孙总经理：我们专程前来，是很看好徐小岚的音乐天赋。你是他父亲吧？你是他母亲？是这样的：我们想与他的法定监护人签一个合同，我们给他年薪三十万……

章翠花：年薪三十万？

孙总经理：少了？四十万。

章翠花：四十万？

孙总经理：还少了？五十万。

徐清风：五十万？

孙总经理：还嫌少？六十万。不能再多了。

徐清风、章翠花：哇！六十万！怎么签？

罗来喜：你们哪来的？骗人是不是？

行人乙：我们真不是骗人的。我们公司在全国演艺界也是响当当的大公司。我们这位孙总，更是演艺界的策划大佬，他的名字在演艺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孙总经理：你就别吹了。我们是诚心的。除了年薪，我们还负责培养、包装小岚，为他开音乐会、灌制唱片、策划演出活动，一旦与我们签约，其它一切都不需你们操心了。

张书记：且慢！你听听，音乐！

【众人侧耳倾听。内传出钢琴声】

行人乙：《月光曲》！贝多芬《月光曲》第三乐章。技法纯熟，激情彭拜。1801年，贝多芬创作于……

张书记：你们懂不懂音乐？音乐是最纯净的艺术，是艺术皇冠上那颗又大又亮的明珠。孩子还那么小，你们就把他放在腐蚀心灵的铜臭之中。你们开出那么大的价钱，不就是要借孩子的音乐天赋赚更多的钱吗？你们看看这儿的山，这儿的水，这些花，那些树，那是多么干净，多么清洁！你们一身的铜臭把这么美好的乡村污染了！你们走吧，让孩子安心练他的钢琴，不要用你们的金钱引诱他！

孙总经理：这位是……

孙秘书：张书记说了，请你们离孩子远些，别用铜臭污染了孩子。

罗来喜：这是我们的县委书记。

孙总经理：啊，张书记，失敬失敬。想不到您这么懂艺术，真是难得。现在没几个书记懂艺术了，懂经济的很多。

孙秘书：又乱说了。你看这山，这水，多美啊。你们一身铜臭，还是快走吧。

张书记：经济是基础。基础牢了，更要追求美。艺术是美的女儿，是灵魂的女儿。她是纯净的、纯洁的，容不得半点污染。

孙总经理：我们是真诚的。商人赚钱是天经地义的，但我们没有污染艺术，更没有污染这么美丽的地方。没有我们牵线搭桥，艺术市场不会从天而降。【孙总经理一行人下】

张书记：看嘛，他们生气了。听我说，老徐呀，小岚还有进步空间，眼光要长远一些，不要盯住眼前的蝇头微利，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尤其不能让孩子一心只想赚钱。如果孩子不想钢琴了，他的艺术生命也就结束了。只要他练好钢琴，走向全国，走向世界，那钱自然也就有了。

章翠花：六十万呢，可惜。我们两口子在家辛辛苦苦一年还挣不到三万呢。

罗来喜：张书记说得对。不要被眼前的利益迷住了。

徐清风：这十年，一直都是你在资助。没有你的资助，小岚哪有今天啊。我们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啊。今天有这个机会，也就可以免了你的负担，我们也心安啊。

章翠花：是啊。

罗来喜：你说哪里话。我也没把你们当外人，没把小岚当外人。我是心甘情愿啊。

张书记：不是说了吗，今后，由政府支助。对了，这地方为什么叫归龙谷？

徐清风：哈，这可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了。

罗来喜：一个民间故事。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洗衣姑娘……

孙秘书：一个浣纱姑娘，那不就是西施吗？

张书记：就你话多。听罗老板讲。

罗来喜：一条鲤鱼爱上了姑娘。有天突然涨大洪水，鲤鱼为了救姑娘，化为龙带着姑娘奔向大海。可是姑娘思念自己的父母，每年八月份就回家一次。

章翠花：你忘了说天神为了阻止龙归大海，就把两边的大山围拢过来，洪水流不出去，看看都要淹到山顶了，那龙就一头撞向大山，撞开一个缺口，带着姑娘奔向大海。

徐清风：可姑娘的父母伤心得死去活来，天天以泪洗面。姑娘也思念父母，就要求每年回家一次。

罗来喜：是的是的。我们这儿至今还有这个风俗：八月十五，家家都准备迎接女儿、女婿回娘家。那条龙也要回来，所以这地方就叫“归龙谷”。

张书记：还有这么美丽的一个故事。长见识了嘛，孙秘书？

孙秘书：真长见识了。这么美丽的民间故事。

张书记：你们一天就坐在办公室里，不深入到民间，不深入到老百姓之中，闭门造车，哪里能写出好东西来？

孙秘书：是的，以后我们一定要改进工作方法。一定要沉到百姓中间去。

张书记：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哦，这是县里给小岚的奖金十万。【孙秘书递过支票，徐清风接下】本想开个授奖大会，可抽不出时间，又想你们可能也急需一笔钱，就送来了。请收下。我们走了。有机会我会邀请小岚来一场钢琴音乐会。再见。【张书记和孙秘书下】

罗来喜：这罗倩不知道她爹来了吗？怎么不出来见我？

章翠花：我去叫他们。【覃翠花下】

【徐小岚偕罗倩上】

徐小岚：干爹！好久来的？

罗倩：爸爸，你来了？

罗来喜：来了好久了，在外跟你爸妈摆龙门阵呢。丫头！看你高兴的！我来接你回家。天晚了，回去吧。

徐清风：明天回去吧。

罗来喜：大哥，你不知道，我忙的很呢。

徐清风：我知道。你忙你的工程。今年我也不想出去打工了，能不能在你工地上干点活？

罗来喜：哎！莫说起，这几处工地都停工了。收不回工程款，材料买不回来，工人工资也发不起。这两天几十个工人把我告了。明天法院就开庭。你说我忙不忙。

徐清风：真的？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一声？我们能帮得上忙么？

罗来喜：没事。你和嫂子好好陪着小岚就行了。我的事儿我自个想法。罗倩，走。大哥，我们走了。过几天我再来。哦，你活儿的事，等我电话吧。【罗来喜与罗倩下】

【章翠花上】

章翠花：罗老弟走了？他真是个好人啊。没有他的帮助，那里会有钢琴神童徐小岚啊。

徐清风：是啊。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我们一定要报答他。

覃翠花：他不正需要钱吗？快把这钱给他救急。

徐清风：正是。罗老弟——，罗老弟——，这么快，就走了？

覃翠花：你呀。真是！人家工资都发不出，都吃官司了，你都没有想到把这钱给他救急。老弟看到张书记给的钱，也不知他怎么想。

徐清风：我不一时没有想到嘛。下次给他就是了。【二人下，闭幕】

时间：夏天

地点：归龙谷乡村农家小院和县城

人物：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第一名徐小岚；徐小岚之父母：徐清风、覃翠花

小包工头：罗来喜；罗来喜之女：罗倩

龙归县县委书记：张志浩；孙秘书

徐小岚钢琴老师：戴晓月；戴晓月之女：杨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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