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動青春 - ２

凌晨兩點，萊娜走進黑暗中的一片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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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地下室看起來根本未經裝潢，連地板都沒鋪，牆上還有電線裸露。

空氣中瀰漫著不知道是沙塵還是二手菸的東西模糊了視線，霉味和菸酒的臭

味混雜在一起。

一盞閃爍的吊燈是這裡僅有的光源，將它下方用木板圍成的擂台內照得亮晃

晃的。而喧囂則來自擂台外圍觀和下注的人。

這裡是個地方，會有什麼樣的人聚集，非常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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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來了。」

這一聲之後，原本聚焦在擂台上的目光這時全都轉向萊娜。

萊娜穿過一群又一群的雄性動物。跟在學校時一樣，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有

驚怖的、憎恨的、鄙夷的、垂涎欲滴的。鄙夷的目光都是由沒跟ㄅㄟˋ她打過的人投來，而一些不要臉的傢伙則會投來垂涎欲滴的目光。

但跟學校不一樣的是，學校的人都怕得噤若寒蟬，這裡的人們則會投來各種

低俗的言語。一一贅述這些言語只是對感官的汙染。

對萊娜這個女學生……不，對任何人而言，這個小賭場都是個地獄般充滿凶

險的世界；幸運的是，跟學校這個地獄比起來，萊娜更懂得如何在這裡生存，就算這裡沒有亞連也一樣。

擂台上剛剛分出了勝負，但把對手打得爬不起來的那個大個子沒有發出勝利

的歡呼，而是倉皇逃出了擂台。

「小騷貓～別再過去了～那裏很多怪薯叔的～」

一個怪叔叔用他肥胖粗短的手搭上了萊娜的肩，滿臉堆笑地道。「小騷貓」

一詞不外乎是衝著她的穿著說的。

萊娜靈巧地掙脫，但怪叔叔不死心，又從她背後貼上來，手還摟上她的腰。

「去我的地方……」

他還沒說完，萊娜的拳頭就已經陷進他的腹部。他痛得縮成一團，連呼痛的

聲音都發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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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他女孩不同，萊娜反擊變態的方式不是戳眼睛、用牙齒咬或攻擊男性最

脆弱的部位，而是紮紮實實地給一發重擊。並且萊娜清楚，自己一個女孩子想要用拳腳把對方擊飛擊倒或把肢體打斷打碎比較困難，於是經過了兩三次「試驗」之後，練就了這種打進肉裡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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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得好耶！小女孩。」

「喔嗚～痛。」

打趴那個胖子之後，周圍立刻傳來諸如此類的高呼，還有一些竊竊私語。

「竟然敢調戲那女孩，新來的？」

萊娜沒有因為這些言語多做停留，而是逕自走向了男荷官。

男荷官早就從群眾的表現中看出她來了，他整理著賭桌上的錢，直到她走到

面前，他的眼睛才從擂台上轉向她。

「一樣嗎？」

大概是因為敬業吧，男荷官不曾對萊娜表露過任何情緒，就連她第一次來這

裡時，也沒有對萊娜一個女孩子跑來這地方打架感到驚訝。

「對。」

萊娜答道，並翻進擂台。剛剛被放倒的那人已經被拖走了。

「下去吧，婊子！」

「滾回去喝奶吧！」

一站上擂台，人人垂涎的一朵紅花立刻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原因無

它，自是因為她曾讓不少賭客輸光了錢（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是因為以前賭客們不看好她一個女孩子）；而且打輸她這個女孩子，不但會比打輸別人還沒面子，就算贏了她這個女孩子也沒什麼光彩。

這個地方的擂台跟別的地方大得多，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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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場，紅色角落：蓮娜，」

男荷官拿出一個擴音器喊道。

「可以帶武器，可以帶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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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可以帶武器。任何的冷兵器。這就是萊娜選擇這裡的原因。

一年前為了尋找對手，萊娜來到了這個地方，用不出鞘的刀一連數週打出

全勝無敗的戰績之後，她判斷在這裡已沒有對手，就急急地從這個惡臭的複雜之地抽身離開，直到今天。

頭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萊娜曾因為被挑釁而打過一場空手，然而那個兩百

公分的大漢被她打到吐之後，就再也沒人拿這件事情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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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擂台另一頭翻進來一個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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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頭只比萊娜高一點，在這個魚龍雜處的地方就像是個迷路誤闖進來的小孩，

就算下一秒被人抓著領子提起來要錢，估計也沒人會感到意外。

這個理著平頭、個頭只比萊娜高一點的男孩一出場，周圍的吆喝聲就變了。

「打扁他，蓮娜！」

「讓他哭著找媽媽！」

跟在這裡臭名昭著的萊娜相比，這沒人見過的男孩成為眾矢之的只是因為

不被看好而已。一旁的賭桌上，押萊娜獲勝的鈔票正在越堆越高。

「對不起了！」

男孩從擂台另一頭對萊娜喊道，周圍的吆喝聲讓萊娜險些聽不見他喊甚麼。

「可是我不贏不行！」

萊娜聽到這些話，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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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孩無疑是第一次來，不知道萊娜的實力，這句「對不起」無疑是因為萊

娜是個女孩子所以說的。

那後半句「我不贏不行（Ｉhave to win）」呢？

不是「贏家會是我（I will be the winer）」也不是「贏的一定是我（Ｉmust

be win）」，而是「我不贏不行（Ｉhave to win）」。

這不是勝利宣言，也不是挑釁，這男孩……跟萊娜在這邊遇過的每一個對手

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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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擺出架式，這個動作把萊娜的注意力拉回擂台上，讓她可以即時側身閃

過衝來的男孩的一棍下砸。

來的很快，如果萊娜是常人的話，剛剛那一恍神就被砸中了。

這一砸砸在沙地上，甚至沒有發出甚麼聲音。

萊娜用刀柄掃中他小腿，讓他失去平衡、在用沒出鞘的刀托住往前栽倒的

他，把他推飛出去；周圍立刻傳來一片噓聲。

「不用留手。」

萊娜對四腳朝天的男孩說道。並不乘勝追擊。

「妳刀都沒出鞘，叫我不要留手？」

男孩手一撐站起身，又衝來了，這次一棍橫掃。

「你不是說你不贏不行？」

萊娜說著刀柄已經點在他手腕，停下了鐵棒的進攻，接著刀柄挑中男孩下

顎，讓他雙腳騰空，萊娜順勢補上一腳，男孩又飛了出去。

「你這樣贏不了。」

「好好笑。」

男孩第三次衝來了，又是一棍下砸。

看似跟第一次一樣的攻擊，但這次萊娜側身讓過的時候，臉頰隱約感受到

冰冷的金屬溫度；這表示比起第一次，這次男孩的鐵棒離萊娜的臉更近了，並且鐵棒敲在沙地上時，發出了與第一次截然不同的巨響。

這男孩認真了，嘴上不老實，身體倒是聽話。

男孩一棍落空之後，敲在沙地上的鐵棒立刻往旁邊橫掃；萊娜把刀刺在右邊

地上擋住，男孩卻一腳踹在其上，手上的重量讓萊娜退了兩步，擋住鐵棍的刀也隨之離開那裡；失去阻擋的鐵棍繼續轉了一圈，又朝萊娜掃來，竟似從未停下。

萊娜後仰閃過這一棒，男孩鐵棍被閃過之後接著前戳；萊娜看準這一招，

刀柄鑽進男孩臂彎裡，用護手鉤他手腕往前一拉；男孩被她拉得一個往前踉蹌，萊娜就用刀柄敲在他背上，將他擊倒。

「名字。」

萊娜在一片要她ＫＯ的聲音中仍不窮追猛打，而是問道。這是她在這地方

第一次問對手的名字。

「韋恩。」

男孩也不趁機還手，爬起來後還自己退開兩三步。

「妳是蓮娜，對吧？剛剛那個拿大聲公的說了。」

蓮娜似乎是某個萊娜沒玩過的遊戲裡的角色，不知何時開始，這裡不叫她

「小騷貓」或「婊子」的人都用這個名字稱呼他。

「為甚麼不贏不行？」

萊娜在這裡沒講過幾句話，沒想到久久開口一次就講這麼多。

「我……關妳什麼事？」

韋恩說著揮棒便打。

鐵棒打到萊娜面前不過須臾，表示他用了不小的力氣揮出鐵棒，鐵棒卻在

只差幾公分時停住了。

因為萊娜不閃不躲也不格擋，只是定定地望著他。

「我是為了用『最好的我』來回應某個傢伙，才來到這裡。」

她輕輕地說道。

顯然，儘管在這片嘈雜中，韋恩仍有聽清楚她的話，從他拿開鐵棒可以得知。

「你呢？」

對方坦承了，自己不也坦承的話就太沒禮貌了。

「我爸……我想要錢，一大筆錢。」

於是韋恩用壓著什麼的聲音說道。

「有錢多好啊！就可以去賭博了。」

他說到這停了一停，往台下一擺手。

「像這些人一樣。」

這男孩還是沒老實，但萊娜大概猜得到發生了甚麼事情。

唉——又是這種老掉牙的劇情。

不過，就是因為這種是經常發生，所以才會萬年不變吧……？

萊娜嘆了一口氣。

「那你得要贏過我呢。」

萊娜橫過刀，緩緩出鞘。

「但不能輸這點，我也一樣。」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周圍傳來一片驚呼。

萊娜在這小賭場的擂台上從未輸過，但也未曾拔刀出鞘，所以觀眾們會如

此興奮也是意料之中。隨著驚呼而來的，還有「砍掉他的頭！」和「把他切成十八塊！」之類的話語。

韋恩當然不會承認他是「不害怕」還是「已經做好『被切成十八塊』的心

理準備了」，但如果兩個都沒有的話，這個嘴硬的男孩也不會站在這裡。

或是……僅憑著「對親人的掛念」就站上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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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出鞘，正是給這樣值得尊敬的對手最基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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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會贏。」

韋恩這麼說道，但他握棍子的手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了。

這男孩不屬於這裡……不，除了萊娜這個怪胎之外，沒有任何人屬於這裡，

而且這男孩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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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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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萊娜微微屈膝，早已繃緊神經的韋恩立刻做出反應。

但這場戰鬥沒一下子就結束了。

銀光閃動，接著韋恩的臉上、身上、手上腳上都畫出了鮮紅的線條。

誰都看得出，她贏了。

但在圍觀群眾反應過來之前……

「我認輸。」

萊娜的話讓原本準備歡呼的圍觀群眾都呆住了。

「這人沒認真打，這樣贏來的錢我不拿。」

萊娜說完，圍觀群眾又多愣了一秒，接著想當然爾，如潮的怒罵聲襲來。

若要說說具體罵了些什麼，又是一件汙染感官的事了。

男荷官也面有難色，卻還是把錢給了韋恩。

０賠20，因為所有人都押萊娜贏，所以逾五位數的鈔票全都到了韋恩手裡。

萊娜走向賭桌時，韋恩還在用袋子裝鈔票。

「別再來這地方了。」

她說道。她上次像今天一樣多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韋恩聽到這話，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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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來，我會打贏，把錢全部還給妳。」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3yN4wr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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