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交替語言

我們的語言有很多種：

那天早上我故意喝得慢一點，第二口豆漿下去時，我忍不住「啵」了一聲，然後聽她在對面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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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著她說話，結果她放下筷子，聲音帶點遲疑又帶點心虛地說：

「……嗯，是『我今天想要親親三下』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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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忍住，笑出聲來：「欸？妳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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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紅著臉，聲音很小：

「因為妳喝下去時有吸一小聲，代表忍耐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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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像是被什麼軟軟的東西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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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偷聽我。

不是用耳朵，是用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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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小心地摸到她的手背，說：「好。語言表第一條，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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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筆劃，而是我在告訴她：

「我們的語言，從現在開始，只屬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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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開始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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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寫下來，而是用每天的身體記憶默默累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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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準備洗澡前，把毛巾疊好放在門口時會敲兩下，是「水溫不夠要慢慢來」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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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她加班後摸她掌心的方式會換成「橫線＋豎線」，那代表「今天很辛苦，要獎勵兩個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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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我幼稚，我就一臉正經地在她手心畫個圈圈，說：「這是『妳現在笑起來像熱豆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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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個人都會炸掉。

然後回過頭，在我手背上悄悄點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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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是我們的「好啦，今天可以親一下，但不准太超過」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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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語音描述窗外的光：「今天的雲像打翻的牛奶，不會太亮，但很溫柔。」

我用手指在她手背上一筆一畫寫下點字與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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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點字全讀，但她認得我寫的筆劃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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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喜歡音調裡帶顫音的誇獎，所以我故意在語音裡說：「今天的家瑜，是小狐狸最喜歡的香味。」

她整個人炸掉，差點把早餐撒滿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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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妳這樣太犯規！」她紅著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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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這叫反擊，妳昨天說我睡覺時嘴唇翹起來像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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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錄音存證！」她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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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字還擊。」

我平靜回答，食指在她掌心輕劃：「變。態。」

「哇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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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建立了一套別人不會懂的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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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覺是語音，靜默是語調，彼此的熟悉成為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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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需要喊我名字，我光聽她拉椅子的方式，就知道她今天心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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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她說「我愛妳」，她只要走過來幫我拉拉手腕、停兩秒，再放開，我就知道那是她說：「我想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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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我們，像一場不需要翻譯的慢速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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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發現她又偷偷加了一條新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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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說，我就已經準備好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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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場「我們的語言」裡，我是全世界最專心聽她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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