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她說她想睡一下，但她沒有回來

——湛霖——

今天的家瑜，笑得有點慢。

我不是看見的，是感覺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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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答我「還可以」的語氣，比平常要花更久才從喉嚨裡擠出來。

我早上還在想，今天她終於在我面前哭出來了，是不是一種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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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我只想捶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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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問那句話？

「是不是我讓妳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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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責怪她，我是真的很怕——怕她笑著笑著，下一秒就倒下了，怕她都沒告訴我她有多痛苦，怕她其實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燃燒自己，只為了讓我前面還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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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搖頭，眼淚卻「啪！」地一下掉了下來。

那瞬間，我真的想把自己按進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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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怕我沒辦法當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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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個人都麻掉了。

我哪裡還敢奢望她是光？她是我的世界。

是把我從黑裡抱回來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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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是我在努力學習怎麼走路、怎麼不讓自己成為拖累，怎麼讓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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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原來，她從頭到尾，都在背著我，也背著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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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好想告訴她：「妳不用當光。」

也想說：「就算妳什麼都不做，我也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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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忍住了。

我知道，她現在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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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只能抱著她，慢慢順著她的頭、她的背，讓她在我身上把那些壓抑都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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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抱著她，一邊對自己說：

湛霖，不可以再讓她一個人撐了。

妳要再早一點看見她的顫抖，要在她說「沒事」的時候就先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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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麼努力了。

這次換我努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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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她的負擔。

我是她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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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我摸到她的溫度，比平常低了一點。

她沒有說太多話，洗澡也比平常久，腳步聲輕得像要從地面消失。

但我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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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在一起後一段時間知道的，真正的她撐不住的時候，不是崩潰大哭，而是靜靜的……什麼都不說。

那樣的她，是快要碎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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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床時沒發出太多聲音，貓貓跳上來在她腳邊蹭了一下，她輕輕摸了摸，沒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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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聽見她靠過來，在我耳邊，用一種讓我瞬間心臟皺起來的聲音說：

「湛霖……姐姐，我想……睡一下……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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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氣不是撒嬌，是快撐不住了的求救，以前的她會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斷了。

現在的她學著試著說，那是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崩潰的人，努力從海底浮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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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問她怎麼了，因為她現在講不出來。

我只是輕輕轉身，張開手臂，把她摟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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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個人都好小好輕，像一隻快累壞的小貓，靜靜地縮著，連呼吸都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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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下巴靠在她的額頭，默默數著她的呼吸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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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抓住我睡衣的布料，沒說話，但我感覺到，有東西一點一點在滲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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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

可她沒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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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卻又只能溫柔地順著她的背，慢慢地、慢慢地，像她以前順我炸毛的方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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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今天到底受了多少壓力，也不知道她到底撐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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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她願意回到我身邊，是因為，她信任我可以接住這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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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能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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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想睡一下。

那我就抱著她，直到她真的睡得安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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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懷裡很久沒動，我卻一整晚都醒著。

直到我聽見她的呼吸變得深了，才敢鬆一口氣，低聲說了句：

「我在喔，小貓。妳想睡多久都可以，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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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世界太安靜了。

但我很確定，那個在安靜裡沒有聲音的人，是我這輩子最想守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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