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斷裂

——家瑜——

那天早上，我起得比她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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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能說是「起來」，比較像是整晚沒有睡好，直到天色變亮，我才從她懷裡輕輕掙脫出來，摸黑走進廚房，開始備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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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失明後，很多家事都換我接手。

我不是抱怨，只是……有時候會在削蘋果時，會突然想起，那天她削給我的是多麼俐落漂亮的弧線，而我現在卻連刀都握得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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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著她的保溫瓶，我幫她裝了熱水。

我聞到自己手上淡淡的藥味，才想起昨天替她上藥時，我的手其實已經酸得發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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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小聲跟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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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來時，還是那麼溫柔地摸索著找我，一找到我就輕輕靠上來：「早啊，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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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強笑了笑：「早，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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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起來、摸到床邊的拖鞋、再試著穿好。

她說她今天想自己走到客廳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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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在旁邊默默觀察她的動作，每一步都熟記。她真的做到了，我該開心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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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只剩下那種說不出的疲憊，像心跳被一層棉被悶住一樣，沉重又黏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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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咬著吐司，輕聲說：

「……家瑜，是不是我現在這樣……讓妳太累了？」

她語氣輕描淡寫，甚至帶點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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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瞬間，我像被針狠狠地戳進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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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還來不及阻止，那瞬間壓抑了一整週的東西就洩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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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下，眼淚卻突然掉了下來。

「不是妳的錯……我只是……只是有點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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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手上的動作，似乎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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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吸鼻子，笑著說：「我只是怕，我沒辦法當妳的光……怕我不夠好…讓妳走的很辛苦…怕我會撐不住，讓妳一個人走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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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著，卻已經哭得講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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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崩潰大哭，是一種邊笑邊掉淚的、像失速一樣的哭法。

眼淚像失控的開關，一開就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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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緩緩地摸到我，將我摟進懷裡。

「家瑜……妳就是我的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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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也有些發抖。

「不是妳變得更厲害、更堅強，我才看得見光……而是只要妳在，我才知道我還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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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額頭抵在她肩膀，哭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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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著我，沒再說什麼，只是不斷地順著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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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放棄。

我只是…有點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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