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下 - 第十八章：信任之形

四月初，神殿外牆的蔓藤已長出新芽。

陽光漸漸溫暖起來，晨霧退去得也比往日早些。

Maximilian依然每日按時誦讀、抄寫、修習。只是她的眼神，不再總是浮動。她仍會害怕、仍會退縮，卻開始在熟悉的事物中，尋找能夠踏出的步伐。

她變得更沉靜，也更敏銳。

而他，依舊守著距離。

Kuahel從未在其他人面前與她有過過多交集，他的克制與冷淡依然無懈可擊。可她知道，在每一處需要他幫助的時刻，他總恰好出現——不多，不少，剛好足以讓她不必回頭就能感受到那份安穩。

那是一種奇妙的信任。

一種讓她學會不再害怕孤單的信任。

——

那日午後，Maximilian前往神殿藥圃尋找一種難得的藥草，為照護室配藥所用。她照例走偏廊小道，那裡幽靜少人。

她彎腰尋找藥葉時，突然感覺到背後有腳步聲。她轉身，看見一名衣著陌生的貴族青年立於花圃外。

「妳是……克洛伊家的小姐吧？」那青年微笑，語氣溫和。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

「我、我是……請問……」

「我是前幾日隨同使團來神殿的，聽說妳身子不佳，特地來問候。」

她皺起眉，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裡不該由妳一人走動，畢竟神殿最近……似乎多了些不必要的關注。」他話語含笑，眼神卻帶著某種打量。

「我、我只是來採藥……」

「可惜這樣的小姐，卻落得要親自動手取藥。」他靠近一步，「若是在王都，這種活怎麼會輪到妳來做？」

她感覺脊背一緊。

「請……請不要靠太近……」

那人輕笑：「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想更靠近看看——」

他的手幾乎伸出，想觸碰她的髮。

一隻鐵手如影般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觸犯了神域界線。」

冷冽的聲音自陰影中傳來，接著是黑色披風拂動的聲響。

Kuahel Lewin站在兩人之間，眼神平靜，語氣不容置疑。

那青年愣住，轉頭強笑：「團長大人，我只是……」

「你離她太近。」Kuahel沒有再多說，只是向後一步將Maximilian拉至自己身後，隔絕對方視線。

「請離開這片區域，並向你的團長報備今日行為。我會記錄在冊。」

那青年臉色發白，拱手行禮後匆匆離去。

空氣靜下來。

Maximilian站在他身後，指尖還在微微發抖。

他轉過身，見她低頭不語。

「妳沒事吧？」

她點點頭，卻又搖頭。

「我……我真的沒做什麼……但他……他還是靠近了……」

「我知道。」他的語氣無比篤定。

「我……是不是又……讓你難堪了？」

他輕輕搖頭。

「沒有任何妳的存在應該成為難堪。」

她睜大眼，看著他。

他很少說這種話。

他的話總是節制、準確，但今天卻異常地……溫柔。

他轉身，朝藥圃內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

「那種草，我認得。它不在這一區。」

她怔住。

「我……我去找別人幫忙……」

「不必。我陪妳去。」

她一瞬無法回應，只能默默點頭。

於是，他領著她穿過更深的一道林徑。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神殿外圍也有這麼柔和寧靜的角落。

他未多言，只在她遞出籃子時自然地接過，低聲道：「地上濕滑，我來提。」

陽光穿過樹影，落在兩人間。她望著他微微前傾的背影，心跳莫名加速。

當他找出那一叢細白花葉時，轉頭說：「就是這個。」

她蹲下去，將花葉輕輕摘下，一葉一葉收入袋中。

他站在旁邊，看著她，未再說話。

但她知道，他一直在。

一直，在她身側。

那不再是單純的守護。

而是一種形狀未明，卻越來越明亮的情感。

她終於明白，他不需要說出「喜歡」，也能讓她想留在他身邊。

只因那份信任，已悄然長出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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