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下 - 第十四章：封雪之路

晨霧未散，雪光冷澈如銀。

Kuahel Lewin立於北境邊哨最後一處烽火台，眼前鋪展的是一條被風雪半掩的山路。他身後，騎士團三十人整裝待發，每人胸前皆佩神殿白十字徽記，披風獵獵，鐵甲如林。

他望著那條下山路，久久不語。

自他離開聖殿以來，已過三十七日。

他原以為自己能守得住這段距離，如同守住所有神職規範般將情感囚於理性之籠。但他錯了。

那封信，如同冰河破口，將他深藏的執念一併衝出。

他記得那女孩在經課中怯生生地抬頭，結巴地念出經句時的顫音；也記得她在某次誤寫筆畫後抿唇半晌、卻不肯擦去的倔強神情。

她在他記憶裡，從未消失。

只是不該說出口。

他知道自己代表的是信仰，是秩序，是所有人眼中不可被情感動搖的劍與盾。

可如今，他拔劍只為一人。

——

「團長，前方峽道積雪嚴重，若即刻啟程，行軍將延後三日。」副官策馬趨前，小聲道。

「那就走峽外。」他冷聲回道。

「那條路無人巡防，且易遭劫匪……」

「我不問風險。我只問，哪條路最近。」

副官頓時不敢再言，立即揚手下令轉路西側隘道。

兵馬轉向。

他一人駛在最前，披風將盡雪裹身，長劍隱入影中。他的臉上無表情，唯雙眼如雪下寒星，映照出一道無法違逆的意志。

——

夜幕降臨。

營火前，騎士們小聲交談著王都與神殿的傳言。

「你們說的那位女信徒……真的就是那位前王配夫人嗎？」一名年輕騎士壓低聲音問。

「我記得她嫁給那個平民出身的將軍，後來好像鬧了什麼……」

「據說是她逃了，還藏進神殿……但你們沒發現嗎？團長從她進神殿後就不太一樣。」

「小聲點！你以為團長耳力是假的？」

帳外，Kuahel站在夜風中，未動一絲。

他聽見了。

但他沒有反應。

他只是，緩緩將手覆在心口的十字徽章上。

——信仰與感情，有時並不衝突。——

這是他年幼時某位老修士對他說的話。他那時嗤之以鼻。

如今卻在腦中翻湧如雷。

——

第三日清晨，大雪突至。

前方山道封鎖，進退兩難。

副官奔至他帳外：「團長，後山可走，但需棄馬改步，可能需多出兩日行程。」

「所有人輕裝。補給留半，馬匹讓民兵接回。出發。」

「……那您呢？」

他抬眼。

「我先行。」

「但單人走入積雪未探之徑——」

「我一人，快。」

不容置疑的命令。

——

他踏入雪林時，天空已近昏暮。

樹影斜斜覆在地上，積雪已至膝，腳步聲全被吞噬。他的呼吸在空氣中化為霧白，他未帶營火，僅一把長劍與風雪為伴。

他靠著舊記憶繞過幾條野徑，胸中如有隱火。

他不知道她是否已安然。

但他知道，若再遲一步，他的悔，將無可挽回。

——

第二日天未亮，他抵達山腳。

遠方，神殿圓頂已露一角。

他未曾疲倦，但那一刻，他的腳步竟微頓。

他想像她是否仍在抄寫經文，是否還會偷偷望向某個她不該注視的人。

她還會……躲著他嗎？

他不知道。

但他會回去。

不再以審判者的身分。

也不再是庇護者。

只是——一個想守護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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