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是否得罪了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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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迫近，掌抵牆垣，不許人逃；不同於雙手侵略的囚困，風琅故作客套地低聲發問，低頭凝視懷中窘迫之人，近日生的不悅才退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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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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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藥師為何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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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又轉換回來。男人比自己要高，當他彎下腰來，噓吸吐納，皆拂過頸脖，很是灼人。風琅雖常逗弄自己，可不曾如此對他說話，如此逼人，如此撩人，讓蘭徵又想起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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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竹簾遮月，屋內燭影搖紅，難以言說的心思，肆意蔓延。蘭徵禁不住往後瑟縮了一下，欲言又止。風琅卻不肯罷休，指尖青絲糾纏不清，停在了那岌岌可危的紐結上。蒙在眼前的白布，只那麼輕輕一拉，便會鬆開，露出小藥師一雙好看的眉眼。可他沒有。風琅凝視著自己的指尖，這麼多天以來，此刻的他是如此真真實實地觸碰著蘭徵。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DID5bXE1
風琅發現蘭徵的不對勁是一個禮拜以前。小藥師近來越發愛發呆，站在庭院中間，玉蘭樹下，臨風玉樹。風琅安靜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滿心歡喜。可突然，他站起身走向蘭徵，急忙止住人澆水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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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藥師，你再澆下去，我們的玉蘭兒就要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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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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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如夢初醒，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拉開和風琅的距離。風琅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自然而然地伸手，卻只得到從指尖溜走的衣袖。看著小藥師落荒而逃的身影，他心一沉，倍感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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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當風琅閉上雙眸假寢時，小藥師卻總會停駐身旁，也不做些什麼，就那麼靜靜坐著。他就睜開眼，光明正大地與人相望，很是幼稚的一人，竟喜歡這點惡劣的把戲。風琅想，小藥師最近養成壞習慣了，喜歡上抿唇，卻不愛笑了。蘭徵每次抿唇，像是思緒萬分，凝結成眉間那一道彎，不知為何，風琅總覺得蘭徵憂傷著，但何來的源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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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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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在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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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懂得攻沒有錯，更談不上得罪了自己，是他生了念頭，亂了心房，作了荒唐的夢。他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待他，羞於面對他，越靠近，越膽怯。更甚的是，羞愧散去後，留於心頭的竟是對於離別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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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風琅從沒提過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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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無所適從，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離得那人遠遠的，才能勉強壓抑幾分心上的狂動。蘭徵比以前更勤奮了。破曉時分，便迎著初旭生起火來，炊烟袅袅，風琅還沉沉睡著，不大的醫館，好生清淨。蘭徵走到庭院，仰頭迎向玉蘭花樹後的明光，今年玉蘭花長得很好，可惜他看不見。清香和光亮都從這邊飄來，他拈著指尖的落花，想，這就該如此安寧。可風琅總愛躺在這枝椏上，蘭徵很是疑惑，他說，這樣能見到整個醫館，看人兒走來走去，伸手彷彿就能接住因他而升起的白煙，可好玩了。蘭徵便忙仰頭，無法看見讓他急得眉頭緊皺，焦急地對風琅說：「別說糊塗話了！快下來，要是又受傷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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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琅聽見他大聲喊話，就樂了，說：「啊，可是好高啊，我不敢下去...除非小藥師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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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很是無奈，斷定他在戲弄自己，可他無法，三兩步走到樹下，伸出了手。風琅身輕如燕，步履輕盈，說是讓自己接住他，可更像是他從樹上乾脆跳落，順勢握住伸出的手，一拉便被帶入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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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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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得逞的低笑，蘭徵羞赧又生氣，有點想罵他流氓；總是逗弄自己，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了，總是這樣撞開大門就闖進來了，也不想這裏本是多麼的寂寥。小藥師推開他跑走了，風琅擔心他會絆倒，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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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少了與風琅說話，更安靜了，因為想得事情多了。想想醫術該如何改良，想想師傅的教誨，想想師傅不辭而別的冬日，想想小時候坐在師傅腿上，被哄著為他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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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想想，關於風琅的什麼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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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琅曾讓自己唸話本哄他入睡，說自己傷口總隱隱作痛，每晚只得輾轉反側。蘭徵心很軟，耳根也是，卻無能為力，他從沒聽過什麼話本中的民間故事，師傅不會和他說這些的，只會教他哪個草木有哪些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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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風琅連忙喊停，他可不想聽這些，說你隱居在此，如此「不食人間煙火」可不行，要不我唸點給你聽吧，替你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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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坐直了身子，全神貫注，很是期待。可流氓怎會如此乖巧，越聽蘭徵越覺得耳根發熱，這不是民間豔情小說嗎？最後風琅還是聽著牡丹皮，赤芍，陳皮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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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靜靜坐在床邊，玉輪當空，灑得滿屋銀光，他想喊他名字，嘴唇張合，欲言又止，只得一聲嘆息。他不是江南少爺，如此肆無忌憚，灑脫自由，恣意之人，不是被家族生意裹挾之人，他想認識他，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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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又想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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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躲我，那小藥師現在可否替我檢查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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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手腕已被人纏上，帶到腰腹，越過縱橫交錯的粗糙疤痕，如同觸碰著跳動的青色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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